林汐从楼上慢慢下来，走到客厅直接坐到了南渔身边。
“煦煦？”
林家的沙发是L型的。
较长的那一侧正对大门，侧面稍短的沙发便是待客区了。
乔煦被王管家送回来，被安排到了短边。
林洵友没回来，南渔从楼上下来以后就坐在了主座，拿着手帕呜呜地哭。看乔煦一眼哭一眼，却跟她隔得很远，仿佛有不可跨越的楚河汉界。
林汐下来以后，自然坐到了南渔那边，并且一手挽住了南渔的胳膊，亲昵得很。
听到林汐的话，乔煦的眼皮颤了颤，慢半拍的抬眼看向林汐：“……我是。”
本来就看上去干巴巴的女孩，声音暗哑得像是几百年没喝水。
林汐没接话，转头看向南渔，目光里带着疑惑。
“是吗？”
南渔呜呜哭了声，从桌上拿起一份dNA检测报告递给她：“是，是煦煦。”
“我可怜的女儿，在外面受了多少罪啊，小汐，你看看她，瘦的……可真让我心疼啊。”
说着头一侧，直接抵在林汐的肩膀上哭得停不下来。
林汐眼里闪过一阵烦躁，却也没把人推开。
一手扶着南渔的肩膀，一手去翻开桌上的化验报告。最后一页，果然写着亲缘关系为99.99%。
林汐知道这是取了南渔的头发做的鉴定结果。
她抬头又看了对面干瘦的女孩一眼，所以，她真的是乔煦？
乔煦从生下来就一直白白净净，肉嘟嘟的。林汐看过不少她小时候的照片，加上两人年纪相仿，林汐知道乔煦小时候是多么的讨人喜欢。
讨人喜欢到，她们两人只要同时出现，大家都只关注到乔煦，而忽略她身边的自己。
她从小泡在嫉妒里长大，在知道乔煦失踪的时候，林汐说不出的高兴。
可现在想到乔煦那干瘦的身体和怯懦的眼神，她突然一点都不生气了。
过去再怎么漂亮又如何，现在也不过是一个乞丐而已。
心底舒服了，林汐脸上的怜惜便自然了些：“煦煦，真的是你啊，你这些年都是怎么过来的？当年你失踪以后，我们发动所有力量找你，可是没找到任何消息。”
林汐往前挪了挪，坐到乔煦身边拉起她的手，眼尾泛红：“你怎么……这么瘦啊？”
乔煦看着林汐，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开口：“我没事。”
“怎么会没事？”南渔带着哭腔喊道，“煦煦，你告诉妈妈，是谁把你带走的，你又怎么……妈妈一定帮你报仇！”
林汐也看向乔煦。
乔煦沉默了下：“我……记不得了。”
南渔和林汐同时顿了下：“记不得？”
乔煦点了点头，似乎是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刚好王管家进门，听到南渔的问话急忙开口：“太太，乔小姐头部受了重击，医院那边说可能记忆功能损伤了，导致她的记忆不太连贯。”
“不太连贯？什么意思？”南渔拧眉。
“我记得一些小时候的片段，也记得……你。但是怎么被绑架的，被谁绑架的，被绑架后发生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乔煦慢慢说道，又补充了一句：“我记得，爸爸去世了。”
南渔脸上一阵难看，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是，你爸爸去世了。”
乔煦低下头，不说话了。
林汐摸了摸她皴裂的手背：“你能跟我详细说说，你记得什么吗？”
乔煦：“记得得不多，每次想，就头疼。”
林汐叹气：“既然这样，那你别说了，我来说。有什么跟你的记忆不一样的你告诉我，我跟妈慢慢给你解答，好吗？”
乔煦缓缓点头。
林汐：“乔叔，也就是你爸爸，是我爸爸的朋友。当年乔叔工作上遇到问题，走投无路，就到我爸那上班。
刚开始很好，大家合作愉快。但是乔叔不知怎么染上赌博，欠了一大笔钱。
刚好林氏拿到了一笔融资，林叔一时想歪了，就挪用了公款。再后来东窗事发，他一时着急走上歧路，在海城港口放了一把火。”
说到这里，林汐顿了顿：“这些，你记得吗？”
乔煦不知什么时候红了眼眶，看着林汐：“真的吗？这些，我都不记得。”
林汐搂住她的肩膀，把人抱在怀里：“那时候你太小了，记得得不多。这些还是后来妈妈告诉我的。”
林汐感觉肩膀上很快湿了一片，应该是乔煦的眼泪。
林汐摸了摸她有些扎手的头皮：“因为乔叔欠了林氏太多钱，妈妈心里不安，就带着你住进了林家，做保姆赎罪。
我爸哪能这么对待兄弟的妻子，他本想好好把你抚养长大，再让妈妈带你到其他城市重新开始。谁知道当时乔叔的债主跑过来，把你绑了，威胁妈妈还钱。
你被绑走以后，妈妈差点崩溃，只能住在林家。当时我爸和妈妈都是单身，外面传什么话的都有，妈妈因为外面的闲言碎语差点得了抑郁症。
后来……我爸为了堵住外面的悠悠众口，就跟妈妈假结婚了。”
乔煦突然坐直身子，看向不远处的南渔：“假结婚？”
南渔点点头：“虽然你爸做错了事，但我心里只有他。你看，这么多年，除了你我也没再生孩子。”
乔煦眨眨眼，眼泪掉下来：“那我……”
林汐抬手用手指擦掉她的眼泪：“别多想，事情过去这么多年，早就没人瞎讨论了。既然爸爸妈妈结了婚，你就是我的妹妹。
煦煦，我们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做无话不谈的姐妹，好不好？”
乔煦没说话。
南渔拧了拧眉，觉得这丫头不识好歹。
林汐最了解南渔，看见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心里想什么。赶紧给她使了个眼色，让她别乱开口。
南渔撇撇嘴，继续低头假哭。
林汐：“我知道你暂时还没办法接受，没关系，我们慢慢来。你现在回家了，一切都会好的。”
乔煦靠在她肩膀上点了点头：“你们让我缓缓，我，我脑子里都是乱的。”
林汐看了眼桌上的dNA报告：“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