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许静婉如约到了将军府。
她熟练地为沈湛施完一遍针。收了针,又查看了沈湛肩头的伤,伤口已经恢复成较为正常的颜色,而且已经开始慢慢愈合。
“明日再施一次针,就应该没事了。但是这个伤口要好得慢些,还需日日换药。”
许静婉说着为沈湛合上衣襟:“平时这样即可,不要包扎。腰部的伤口愈合了,也不要再包扎。天气太热,要保持伤口干燥。”
话还没说完,就见墨白已经解开了沈湛腰间的布带,露出了微微红肿的伤口。
许静婉皱眉,凑近看了看,回头看向沈湛:“伤口痒不痒?”
沈湛咽了下口水,道:“嗯。有些痒。”怎么突然觉得有些呼吸不畅呢。
“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以后都不要包扎了,”许静婉说完,停了一下,又道:“最好这样晾着,不要盖上。”
墨白闻言,将盖了一半的衣襟,又重新掀开来。
沈湛尴尬的咳了咳,转移了话题:“已经查实了,太子酒庄下毒确是梁瑾所为。”
许静婉微微一笑:“我就说的吧。这两人就没一个是好的。”沉吟片刻,看着沈湛道:“我拒婚得罪了太子,你更是太子眼中的仇人。要么,我们联手吧,一起对付他。”
沈湛抿了抿唇,掩去嘴角的笑意,道:“好。婉婉说,我们要怎样做?”
“如果有了对付太子的信息,就说出来,我们共同研究办法。人多力量大嘛。”许静婉一双美眸转了转:“将军,我知道,太子有一个私人马场,不是用来玩乐的,是用来训练军马的。”
沈湛心中一惊:“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我父亲查到的。”许静婉看着沈湛警觉的样子,又道:“虽然还不知道具体位置,但是情况绝对是真的。沈湛,你要相信我。”
前世是二皇子在新年爆料出来的,今生却是父亲自己查出来的。几日前,父亲找她问起她和沈湛的事,她谎称他们二人两情相悦。父亲提了一句,她才知父亲也行动了。至于马场具体位置,父亲没说,她也是前世知晓个大概。
沈湛微微一笑,小丫头,一着急不叫哥哥,也不叫将军,直接叫上名字了。
“我当然信你。你的消息很重要。”沈湛郑重点头道。
墨寒一脸不可置信……明明他们早已经知道了,而且手中已经有了马场位置图。将军怎能睁眼胡说呢?这样想着,他看了眼墨白,咦?墨白正一脸惊喜的看,仿佛向许静婉,好像在说:哎呀!许大小姐真厉害。
墨寒又想了想,觉得自己做不来,只能低下头……
这时,就听沈湛道:“婉婉分享了一个消息,我这里也有一个,想听听你的意见。”说着,向墨白招了招手:“你扶我坐起来,躺累了。”
墨白看了眼许静婉,许静婉道:“可以少坐一会,小心别抻到伤口。平时也可以在地上慢走,会比坐着更易于恢复。”
沈湛听了,瞟了墨白一眼,这家伙看他,比看牢狱犯人都紧。他几次要下地,都被墨白拒绝了。
墨白装作没看见,过去扶着沈湛坐起,墨寒又过去,在他腰后放了只大迎枕。
沈湛斜靠在床头,舒服的缓缓吐出一口气。从下向上看着婉婉说话,真是太累了,还是这样平视舒适。
“前些时日,我们截获了他与边关往来的书信,还在他书房找到了贪墨的证据,是去年他到封城赈灾贪墨的账册”
许静婉震惊的看着沈湛:“这么快,你就查到了这么多!”随即就高兴的眉开眼笑道:“沈湛,你太厉害了!这些东西足让太子脱层皮。你想好怎么做了吗?”
沈湛心情愉悦,接了墨白递来的茶,抿了一口:“我们先暴出书信,他定不会承认,会说印鉴是伪造的。这事虽不会扳倒他,却足以让陛下疑心。然后,我们再放出太子贪墨一事,会给他沉重的打击。只是曝出账册的人不能是我们,这个人就要是他的政敌,又要有一定的地位。”
“二皇子。”许静婉道。
“对,他是最合适的。只是,这样重要的东西,要想给到二皇子也不易,何况,还要尽量不引起他的怀疑。”这也是沈湛一直在思索的问题。
许静婉沉吟片刻,道:“可以交给我。我有办法。”
“不可。”沈湛果断拒绝道。这件事很危险,他不能把婉婉牵扯进去。
“我真的有办法,而且不用我出面。”许静婉放下茶盏:“二皇子表妹顾雨桐,是个愚蠢无脑子的,却偏偏又自恃聪明,而且她可以自由出入皇子府。多合适的人啊。我会在顾雨桐出入的地方,与她巧遇,然后安排人……”
沈湛接道:“我来给你安排面生之人,你只需确定她捡走了东西即可。即便不成,也不要在意,我会安排人将东西捡回。”
许静婉一拍手,笑道:“这个办法妙。即便他们怀疑,都找不到人去。”这一刻,许静婉小女儿情态尽显,弯弯的眉眼,噙着笑的嘴角,正是一个活泼灵动的少女模样。
沈湛也跟着微笑。他希望她能永远这样,不需要提心吊胆的谋划避险,也不需要小心翼翼地接近他谋求相助……
“婉婉,这件事什么时候做,你等我的消息。”
许静婉听了,点点头:“好。我听你的。现在,我得去给老将军看诊了,时候太晚,他该歇下了。”
“好。就辛苦婉婉了。”
夜色已浓,正厅里依旧亮着灯,两个丫鬟已经泡好碧螺春,沈老将军由严伯陪着,正襟危坐,等着神医的到来。
“严春,你说这神医选在晚间来,怕是不想让世人知道他吧?”沈老将军猜测道。
“应该是吧。这些能人都有些性格,不愿与人打交道。”严伯又过去将旁侧的太师椅又摆正些。
“嗨。其实,我对这些也不抱多大希望,毕竟我这毛病也已经七八年了。只是湛儿的一片心意,总不能拂了去。”老将军说着,眼中的亮光也淡了些许。
“将军,说不准这个神医真能治好你呢。你看,这些年来,小将军赞扬过谁?他这样极力推荐的人,定然是个不一般的。”
“也是。”老将军眼中又有了亮光,缓声道:“若是真能有效,这个冬天,就能好过些了。唉,若不是放不下湛儿,我真想早早下去,陪陪老妻,还有哪些老部下。”
严伯正要说话,墨白走了进来,行了一礼,道:“老将军,神医马上到。但是,神医说了,仆从等都不要留下,只能留您和严伯二人。”
老将军听了,了然的点了点头,挥退了丫鬟和门外的小厮。
片刻,墨白引着许静婉袅袅婷婷的走了进来。老将军和严伯顿时吃惊地睁圆了双眼,半晌说不出话来。
许静婉上前一礼:“静婉见过沈老将军。天色已晚,我们抓紧看诊吧。”话落,将怀中匣子打开,拿出一只玉枕,示意老将军放上手腕来……
直到许静婉把完脉,开了方子,老将军都没回过神来。
“老将军肺部寒气淤积,加之心中郁结,而且又是陈年旧疴,不能完全除去,但是可以缓解五六分。”
“缓解五六分?”老将军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不可置信道。
“嗯。但是,缓解以后,每年秋冬季节都要适当用药,冬季出门最好戴上面巾。我自给您开个茶汤,平日用作茶饮。如果您能坚持治疗,平日里再放宽心,多到室外走走,好个七八分也是可能的。”许静婉笑着说道。
严伯拿起两个方子,激动地有些手抖:“坚持,一定坚持。”
许静婉最后从匣子里拿出一个白瓷瓶,上面还是漂亮的楷书“九宝仙丹”,递过来道:“沈老将军,这是我外祖研制的止咳丸。犯咳疾时含服一丸,可立即止咳。这里有二十粒,等我日后做出来再送与你。”
沈老将军接过来,笑道:“小神医当真有宝贝啊。老夫谢过小神医了。这诊金……”
“沈小将军已经付过了。”许静婉忙道:“如此,静婉就告辞了。祝老将军早日康复。”
许静婉笑着福了一礼,戴上帽兜,和墨白先后走了出去。
沈老将军看着早已掩上的门,想了好一阵子,最后开心的笑了……
严伯上前笑道:“将军,看着小将军的好事将近了。”
“但愿吧。看着沉稳的气度,这孩子将来的造化一定不会小。若真能成了,那可是湛儿的大造化。将来我也能安心走了。”
“将军莫要这样说。您听刚才小神医说,您的病她能治好个七七八八呢。”严伯道:“只是,不知道这是谁家的丫头,这么厉害。”
老将军呵呵笑道:“医药世家出身,全京城也就那么几家。但是医术如此精湛,又有这么大女孩子的,想想也就不难猜了。”
“您是说,是唐老院首?不对,这孩子又没在他身边养着,又怎么教她医术?”
“若是唐老院首教了他的女儿呢?”
“哦……那就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