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世,总不能既要又要。
这是何玉一直以来秉承的观点,所以她对于生活中的得失总是看的很开,也因此避免了不少麻烦。
但很可惜的是,从事实层面上讲,不管是游戏世界还是在现实生活,绝大多数人都是既要又要的。
就比如眼前这个不知名的中年男人。
他望着空无一人的院子,深深地吸了几口气,略显焦灼的神情归于平静,然后慢慢退回铁庐中,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何玉冷笑一声,去贺石房间内找到了他的包袱打开,里面放着四五个小药瓶,她直接全部拿上,然后返回了【家园】。
贺石板板正正地躺在床上,双眸紧闭,脸色有些苍白,似乎是睡着了。
何玉没过去打扰他,而是在外面的桌旁坐下,展开了【地图】
【地图】上代表阿冷的小光点一直在移动,此刻已经离开机关城大约八九十里了。
何玉眉头微皱,不知道这几个人究竟要去哪里。
只是如果他们再走远些,自己就不能靠【家园】直接转移过去了,毕竟那一片的【地图】都没点亮。
就在何玉沉思时,里间的床上突然传出来一些响动,像是在梦呓一般。
何玉连忙走过去。
贺石平躺在床上,额角布满冷汗,脸颊却诡异的浮现起一层薄红。
他浅色的嘴唇紧紧抿着,长眉微蹙,像是陷入了什么梦魇。
何玉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贺石没什么反应,嘴唇张开,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眼珠在眼皮底下疯狂抖动。
何玉把耳朵凑过去听。
少年潮湿的热气喷洒在耳廓上,断断续续的呓语声夹杂着莫名的痛楚:“姐姐……姐……姐……”
何玉心疼坏了,这得多难受啊,在梦里都这么痛苦。
她把手覆在贺石的手背上,轻轻地捏了捏。
听说触摸一个人的手把他叫醒,就不会让这个人受到惊吓。
但贺石好像已经深深地陷入了梦魇中,何玉那点轻微的力道不足以把他叫醒。
于是何玉使了点力气去捏他的手,贺石粗重的喘息声骤然一停,然后猛地睁开了双眼。
他涣散的目光落在何玉面前垂落的黑纱上,脸上的表情满是大梦初醒的茫然空洞。
何玉再次捏捏他的手,轻声喊道:“小石?醒醒……”
贺石无意识地眨了下眼睛,已经停滞的呼吸再次恢复。
“呼——”
他从身体深处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这口气带着空气拂动了何玉的面纱,紧接着便是剧烈的咳嗽。
何玉慢慢扶着他坐好,一脸担忧地轻轻拍着后背给他顺气。
贺石捂着胸口咳得眼泪都出来了,在片刻后终于慢慢停下。
他喘着气,拿衣袖擦掉眼角的泪花,仰起憋得通红的脸颊看向何玉,语气中有一丝迟疑:“……姐姐?”
“是我啊,”何玉眼也不眨地看着他,语气很轻柔,“你怎么样?做噩梦了吗?”
贺石缓了片刻,突然偏过头不看她,然后自己撑着床板坐稳了。
何玉没计较贺石不回答她问题的事,而是惊喜地看向贺石撑在床上的手:“你的胳膊能动了啊,恢复知觉了吗?”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长手去摸他的大腿:“腿呢?腿怎么样?”
贺石眼皮一跳,在那指尖触到布料的前一秒,艰难而迅速地把腿移开了。
何玉没觉得有什么不对,高兴地哈哈一笑:“太好了,腿也能动了!”
她快步走到桌旁,拿起那些药瓶,又快步走回来递给贺石:“我从你包袱里拿的,你来看看,哪个能解毒?”
贺石终于把头转过来,视线扫过面前的几个瓶子,拿起了最边上那个。
“用不用我帮你把药倒出来?需要喝水吗?”
何玉将剩下的瓶子收起来,眨巴着眼看着贺石。
可惜贺石瞧不见她此刻关切的表情,只低头闷闷地说了声:“不用了。”
然后用依旧酸软无力的手拔开瓶塞,倒了一粒药丸出来,随意塞进嘴里。
何玉把药瓶收拾好,也没在意他刚才说的不用喝水那句话,而是直接拿出一瓶水,插上吸管递过去:“喝点水顺顺,那药丸还挺大的,别噎着了。”
她不说还好,一说,贺石突然就感觉喉咙处非常不适,连忙含住吸管喝了几口水,勉强压下这种不适感。
他余光瞥见何玉仍站在床前盯着自己,不由的暗暗收紧浑身酸软的肌肉,不动声色地咬着吸管慢慢喝水。
醒来之后的贺石几乎没怎么说过话,但何玉仍然十分开心。
她随意在床边坐下,从【库房】掏了一把黄豆开始吃,一边吃一边道:“等你恢复得差不多了就回欧阳家,欧阳乾现在正满城找你呢,时间拖得太久也不好,恐生变故。”
贺石:“嗯。”
“而且那个内鬼我也找到了,并不是欧阳运,而是给欧阳家主做助手的一个中年人,暂时还不知道他叫什么,不过等你出去以后,咱们可以再试探试探,让他露出破绽。”
“嗯。”
“其实也用不着试探,只要稍微引导一下欧阳乾便可以了,我看他还是挺聪明的,应该能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嗯。”
“……”
何玉终于察觉到了贺石的不对劲,她转过身,一条腿搭在床沿上,一条腿落在床边,狐疑地看向对方:“难道是毒素影响了声带肌肉,话都不能说了?”
贺石不知道声带是什么,但他能大致理解何玉的意思,连忙解释:“没有没有,姐姐,我能说话,嗓子还好好的。”
“那为什么就一直‘嗯’,不发表一点你的看法?”
贺石噎了一下,默默垂下眼睫:“姐姐的计划很好,我觉得不需要我再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