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父一直在想谁是会第一个来见他的人。
姜家两父子同时倒台,在这个时候明哲保身才是最优选择。
所以他一直想会是谁呢?
是他那个脾气大本事小的亲生女儿,还是那个已经被他们伤透了心的养女。
不知道为什么,姜父心中隐隐有了答案。
他养大的女儿,对于她们的品性了解最是清楚。
养女虽然要和家中断绝关系,但那是气话,在姜家这种危急关头,她不会无动于衷的。
他是被陷害的,姜锋也是被陷害的,以养女的能力,不仅可以撬动顾家和陆家,甚至连傅家也会对他们施以援手。
姜父根本不担心现在的处境。
所以当长宁出现在姜父面前的时候,他露出了一抹胜利的微笑,像是他料定了一切,掌控了一切那样。
只是当他看到那枚挂在长宁胸前的玉牌时,他脸上的笑容凝固。
却也只是瞬间,他的笑容变成了关爱,“宁宁,你来了,你妈妈还好吗?”
昏暗的房间中,看守人员离开,将空间留给姜父和长宁。
“托你的福,是脑梗,目前还在IcU,醒来的话不知道会留下什么后遗症。”长宁如实道。
姜父喉结动了动,脸上浮现出一抹心疼,“宁宁,爸爸妈妈知道这些年来对不住你,可现在我和你哥哥都出了事,家中还需要你多照料。”
“姜司长,你似乎忘了,我和姜家早就没有关系了。”长宁面沉如水,她想要看看姜父还能演多久的戏。
他明明已经看见了挂在自己胸前的玉牌,却假装没有看到。
“宁宁,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爸爸妈妈的确伤害了你,可你也是爸爸妈妈的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爸爸妈妈还是爱你的。”
长宁偏了偏脑袋,目光悠远,“我曾经以为爸爸妈妈是真的爱我,在姜长乐想要拿回所有属于她的东西,包括姓名的时候,你们没有把名字给她,保留了我最后的尊严。”
“可是姜先生,你告诉我,是这样吗?”
长宁从胸口摘下“淳”字玉牌,放在桌面上。
姜父呼吸一顿,目光死死盯着那块玉牌。
不可能,当年的事情他已经解决了所有的后患,长宁不可能知道。
她是发现了什么,还是在诈自己。
看着钟家对于玉牌的重视程度,也许是钟家的人说了什么,才引起了长宁的怀疑。
他有些后悔,后悔当时的心软。
姜母抢走孩子之后,他们才发现在孩子的小杯子中有一块玉牌,可以看出那是家族的传承。
当时姜母想要把玉牌丢了,但这块玉牌珍贵,贸然丢弃一定会留下线索,所以姜父干脆把这块玉牌留下,这才是最安全的。
后来给孩子取名的时候,他和姜母不约而同想到了玉牌上面的字,后来又请人算了一下,玉牌上的字很合适。
他们就用了这个字,就算是有人说起,那也是找人算出来的,和玉牌有什么关系。
这些事情已经过去来了快三十年,还有谁能知道。
姜父心中百转千回,面上稳如泰山,“宁宁,那是当然,尽管你不是我们的亲生女儿,但你也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我的确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长宁将玉牌挂回脖子上,“这块玉牌,是我的家人为我亲手,他们每一个人都很期待我的出生。”
姜父面色大变,“你找到你的家人了?”
是钟家吗?
如果是钟家……
“是的,我的哥哥也已经查出了当年事情的真相。”长宁压抑的怒气再也忍不住,拍案而起,只是姜父逼问道,“你们自己丢了女儿,知道孩子丢了的痛苦,怎么还忍心抢走别人的女儿!”
“因为我被你们抢走,我的小姨抑郁难产而亡,我的母亲不知所踪,因为你们!因为你们!毁了我的人生,毁了别人的家庭!”
长宁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眼底除了伤心还夹杂着恨意。
姜父什么时候被长宁用这种眼神看过,他抢走长宁是真的,可对长宁的父爱也是真的。
被长宁这样瞪着,无异于在姜父的心口狠狠插了一刀。
“宁宁……这些事情你怎么会知道,不是这样的,一定是有人骗你,想要挑拨我们的关系。”姜父极力辩解道。
“真相如何,你们自己清楚。”长宁拭去脸上的泪珠,“你应该庆幸,我今天来见的是你,如果我去见姜夫人,她恐怕……”
“不要,宁宁,你不要去。”提到姜母,姜父瞬间慌了,“你有什么事情冲着来,不要去找她,就算是我们抢走了你,可我们这些年对你的疼爱都是假的吗?”
“宁宁,你看看你的朋友,想想顾岳,岚州,还有长平和长安,这些人你能够认识,能够跻身玉城的权贵名流之中,都是因为姜家啊。”
“宁宁,在姜家生活,不比你原来的家庭要差的,爸爸妈妈对你的疼爱也都是真的。”
“玉城的名流权贵,你们对我的疼爱?”长宁讥讽出声,“我都不稀罕,你们疼爱我,可你们更疼爱你们的亲生女儿不是吗?”
“当年姜长乐找回来的时候为什么不说出真相,为什么不说?因为你们要名声?为什么不说,因为你们愧对姜长乐,因为姜长乐将矛头指向我之后,你们就可以和姜长乐缓和关系。”
“你们疼爱我,可我排在你们的名声后面,排在姜长乐后面,排在你们对姜长乐的愧疚后面。如果没有你们,我会生活在我的亲生父母身边,我会一直有人疼,会一直有人爱,不会受那么的谩骂和诋毁,这些,都是你们带来的。”
“对不起,宁宁,对不起,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当时我们接到消息,知道长乐已经被撕票的时候,你妈……她,她受不了这个打击,正好碰见了你,我没办法,真的没办法。”
“后来乐乐妈妈恢复了,我们便把所有的感情寄托在你身上,对不起,宁宁,你要恨就恨我吧,不要怪你妈妈,她只是一个失去了孩子的母亲。”
姜父害怕长宁被仇恨蒙蔽的失去了理智去找姜母。
他揽下所有的罪责,在长宁面前涕泗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