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全懿抿了抿唇,垂下薄薄的眼帘,地上的香炉里升起袅袅安神的香烟,她眉间的疲惫之色,渐渐的淡去。
忽听的外间儿一阵儿急促的脚步声儿,室内众人忙的回头看过去,见外头已经掌了灯,一道道影子在窗前闪动。
刘氏惊呼一句:“这个时辰了,竟是陛下过来了。”
帘子被掀起来,她们也就不敢抬头了,先起身忙一旁跪拜行礼。
李乾的身上还带着浅浅的寒意,他先是看了一眼沈全懿,自己又将外衣褪去,一挥手,将屋里头的众人遣退。
他将身子暖和过来后,在床榻边儿上坐下,宽大温热的手掌将沈全懿一双柔夷紧紧的包裹住,沈全懿抬头看他,那眼底的柔情似乎要溢出来了。
“辛苦你了,身上还疼吗。”
沈全懿抬手摸了摸李乾消瘦的脸颊,随后摇了摇头:“陛下瘦了好多,再如何也要保重好身子。”
她唇边的笑容极浅,李乾向她靠近,好让她的手能抚摸到他。
将鞋袜褪下,他撩了锦被翻身上了软塌,沈全懿没料到,她忙道:“她们还没好好收拾,如此污秽,怎么能让您躺着。”
她只能往后侧了侧身子,随着动作身下更是湿濡一片,李乾一手轻轻的扣住她的腰,指尖刚好捏住腰腹上软软的肉。
沈全懿脸一红,将脸靠在李乾的胸膛,轻声儿说着:“陛下是不是要嫌弃嫔妾了。”
“嫌弃什么?之前太瘦了,现在刚好。”李乾轻轻的笑着,他缓缓的抚摸着沈全懿发顶,语气温柔:“你受苦了,那是个好孩子,朕已经让让司礼监拟公主封号了,眉眼很像你。”
沈全懿脸上的笑容渐渐的褪去,她一时没有接话,微微抬眸看向窗外,原来天色阴沉,现下起风了,劲儿可不小,直吹的外头的架子晃着,同窗台上撞。
她闭了闭眼睛,脸上复又挂上了笑容:“得陛下这样疼爱,那孩子有福气。”
“是你给朕添了这么一个宝贝,朕已然要疼她了。”李乾收紧胳膊。
沈全懿的脸上有些落寞,她轻声道:“能得陛下这般,嫔妾就放心了,她既然来了这世上,选了嫔妾做母亲,那嫔妾定然用一辈子疼她。”
似乎是察觉到了沈全懿语气中的落寞,李乾皱眉低头看,见沈全懿眼眶红红的,他轻柔的拂过:“这是怎么了。”
沈全懿垂首摇了摇头,声音闷闷的:“只是想起一些往事。”
她压低了声音,有些沙哑:“嫔妾幼时尚有父亲疼爱,后来只能同哥哥相依为命,再母亲跟前儿,我是再多余不过的,嫔妾那时就想,日后若有了自己的孩儿,一定将她护的紧紧的,不让她受半分委屈。”
说罢了,眼眶酸涩得很,沈全懿也不再收势,最后一个字从口中吐出时语气里已然哽咽,她抬手堪堪的遮住脸,艰难的控制住情绪。
李乾不语,却一下一下的轻抚着沈全懿脊背,给她无声的安抚。
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沈全懿一双胳膊扣住李乾的脖子,埋首在其颈间,温热的泪水滴落,砸在李乾的脖子里,留下一片滚烫。
李乾喉咙滚了滚,他道:“别怕,日后有朕护着你们母女,朕不会让你们受委屈的。”
紧紧抿住的唇角又松开,沈全懿泪眼朦胧的抬头,看着李乾,她犹然带着几分泣声:“母亲嫔妾为累赘,尚未知书中所写慈母爱是如何,母亲几不愿意见嫔妾,怎么也躲着,可嫔妾没出息,竟还梦中求相会。”
“总想着母亲或许还记着嫔妾,还记得嫔妾也是她的孩儿。”
李乾眉色软和下来,他甚动容,亦或者是从那些话中也听出了几分自己的影子。
“宫中待产的嫔妃,母家来人探望是允的,既然你梦见了,那就让你母亲见见你。”
闻言,沈全懿猛的抬头,可是那一双漆黑的瞳仁里,充满希翼的同时,又带着几分犹豫和忐忑,她的手指捏着李乾的袖子,最终有些胆怯道:“嫔妾知道陛下心疼嫔妾,可母亲不喜欢嫔妾的,以前她就不愿意见嫔妾,如今她也不会来的。”
话毕,沈全懿唇边微微一勾,那带着自嘲的笑容正好落在李乾的眼底,他心头微微一动,沈全懿极力遮掩她的落寞,可又将自己的痛苦瘫在他的面前,他又怎么会舍得她难过。
李乾扶住她的肩膀,与她四目相对,语气认真平和:“怎么会,朕让既然允她进宫,她定会来看你的。”
沈全懿抬头看着李乾,眼里蓄着的泪顿时就又落了下去,须臾,她艰难的笑了笑:“陛下怎么能对嫔妾这样好呢,嫔妾自幼就总是不受人待见的。”
“可是嫔妾有时候又想,老天还是眷顾着嫔妾的,能让嫔妾能此生在陛下身前。”
说罢,她俯下身,又抱住李乾劲瘦的腰,温声道:“嫔妾不想了,只要有陛下和孩子,嫔妾什么都不怕了。”
李乾亲了亲沈全懿的额头,故意道:“算你有良心。”
沈全懿顿了顿,眸子不觉瞥了窗外一眼,不禁又道:“陛下是不是要上朝了。”
闻言,李乾也笑,他抬手将锦被往上一拉,把两人都严丝合缝儿的盖住,安抚道:“睡吧,你身子还要多养着,朕看着你睡,等你睡着了朕再走。”
沈全懿闭了眼睛,她将头搁在李乾的胳膊上,呼吸慢慢的平缓下来,不知道这样多久,她渐渐的睡去。
相拥在一块,身上热着,不觉就出了薄薄的汗水,绸衫紧紧的贴在了皮肤上。
李乾没有一丝睡意,好一会儿他垂眸看着,在自己怀中安睡的沈全懿,睡中她似乎也不甚安稳,两道黛眉微微一蹙,表情有些不安。
他抬手将那眉毛抚平。
随后小心的掀开被子的一角,下了床榻,他行至隔间儿,在窗边矗立,望着天边淡淡的一抹白,收回视线,不过略摆摆手,张德生马上躬身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