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市某处被严格看守的监狱,现在的人又称之为笆篱子的地方。
穿着驼色大衣,内里搭配了一条米色的确良长裙的女人站在大厅里,焦急等待,不停往里面打探。
也不知等了多久,才从里面走出了几个人。
被剃成寸头,穿着里面统一服制的夏磊被狱警带着走了出来。
柳殷殷看到夏磊的那一刻,眼眶就红了,泪水扑簌簌地往下落。
被关进去将近两个月的夏磊沧桑了不少,下巴胡茬乱冒,那双眼睛里也少了许多意气风发。
他看到柳殷殷时,眼睛才亮了一些。
“探视时间五分钟,柳同志,你注意时间。”
把柳殷殷带过来的狱警提醒她。
柳殷殷赶紧点头,“我明白我明白!谢谢您帮忙了!”
等人退开,柳殷殷才与夏磊相隔着一块玻璃,相顾无言的对视。
“在京市还好吗?有没有人欺负你们娘俩?”夏磊深深的看着柳殷殷,话语温和。
柳殷殷咬着唇,又不禁委屈得哭了起来。
“我才到你家,你的那些嫂子们,就以为我还有不少好东西,整天在打我行李的主意,还趁我不在,到房间里乱翻找。”
“我没办法,只能搬出去住,老爷子给我安排去了大杂院,那里每天晚上都有一些不怀好意的人在敲门……”
柳殷殷上来就是一通诉苦,把自己这段时间在京市的经历全都告诉了夏磊。
却见夏磊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去。
他怜惜的看着柳殷殷,心里也为自己仓促之间所做的安排有些愧疚。
柳殷殷曾和他说过,她在自己家时就是被娇宠长大的,没吃过苦,没受过累,他们结婚的时候,他也答应过柳殷殷,万事不要她操心,她只需要当一个小女人就好。
但是……他食言了。
夏磊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低了声音,“你和儿子没事吧?”
“没……没事。”柳殷殷摇摇头,“你的侄子夏向学会把饭给我带过来,还帮忙收拾了家务。”
夏磊听到这个,神色才好一些。
他握了握手,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说道,“大杂院住着不安全,你去一个地方,找一位姓郭的先生,把东西交给他。”
柳殷殷震惊的看着夏磊,紧张不已的左右看了看。
狱警们离得远,她们的声音又不大,只有彼此能听见,柳殷殷死死的盯着夏磊,听他继续说。
“我之前救过那位郭先生,他兴许还能记得我的一点点恩情,你向他提两个条件。”
“一,给你弄一个好一点的住所,找人照顾你和儿子。”
“二,想办法尽快把我弄出去。”
柳殷殷一边抹泪一边点头,认真的把夏磊的话给记住。
她只感觉自己还没和夏磊说几句话,狱警就赶了过来,告诉她探视时间已经到了。
“磊哥!我一定会救你出来的!”
“照顾好自己!还有我们的儿子!”
两个人隔着玻璃又喊了一句,夏磊一步三回头,看着柳殷殷离开,他紧紧抿了抿唇,对周明礼,对江瓷的恨意又上了一层。
若非这两个人的诡计圈套,他怎么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
火车站。
犹如搬家一样的迁徙,真是让江瓷感受到了真正自己动手的感觉有多累。
从山定大队到终墨镇,再到临云市车站,火急火燎的占位置,抢放行李的地方,再从临云市车站到省城,两辆自行车咣当咣当的载着大大小小的包袱又到了火车站。
就这么不到两百公里的路,生生让她们从早赶到了黑。
连两个孩子也累得一到火车站就趴在行李上呼呼大睡,连她们喜欢吃的肉干都喊不起来。
幸亏周构是军人,他走快速通道,帮江瓷和周明礼一家也买了去往京市的火车票,不用在省城多停一夜,直接坐临停站的火车,直接去京市。
好不容易上了火车,周明礼就让她带着三个孩子先找到位置坐下来,剩下的东西他们两个放。
江瓷也知道自己体力不够,没硬撑,带着孩子寻找她们的位置。
刚刚找到,江瓷对着票仔细看了看,没错,她们的位置。
再低头看去,围绕着一个小支撑台的前后座位上坐着一家五口,一对夫妻以及两女一男三个孩子。
夫妻在大剌剌的嗑瓜子,看着两个女孩儿照顾那个小男孩儿。
小男孩儿正嚷嚷着吃火腿儿,吃罐头,要吃奶糖,总之想到什么就要什么。
“让你们看个弟弟都看不好!小心点!没听到小成要喝水吗?二丫!还不赶紧去给小成去弄水!”
“我这就去!”
一个小女孩儿赶紧拿着水壶去弄水。
她蹭着江瓷的胳膊走过去。
火车上的人多,形形色色混杂在一起的味道也尤其难闻,江瓷看了一眼那跑走的小女孩儿,又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这三个孩子。
周阳和周苗是生怕自己走丢的,紧紧抓住彼此的手,两边又抓着她和周槐,四个人中间还用布条绑着,唯恐孩子被人流冲走。
周槐用手虚掩的护着弟弟妹妹,扬头看着江瓷,小声说,“江姨,她们是不是坐的我们的位置呀?”
“嗯。”
江瓷点点头,侧头看了一眼周槐,笑一笑说道,“能看好弟弟妹妹吗?”
周槐精神一振,立马点头,“能!”
“江姨你放心!我在家里时,我爸教了我防身术的!”
她眼睛亮晶晶的,带着活力与期待。
经过王招娣那件事之后,这小姑娘也是真正的脱胎换骨了。
江瓷拍拍她的肩膀,将绑在自己手腕上的布条给解开。
紧接着,江瓷摸向自己随身带的一个包袱。
里面也没放什么杀伤性的武器,区区一根小孩儿手臂粗的擀面杖。
座位上大剌剌吃东西的这一家五口人还没注意到身边站着的女人,那个女人已经抽出了擀面杖。
江瓷一向奉行先礼后兵,所以她最开始说话还算温和。
“同志,这个位置是我们的,请问你们能起来吗?”
火车这种场合上,用这种绵软的话语交流是完全不管用的。
别人听到你用这种语气说话。
哼。
棉花一个!
随便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