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逼仄的房间里,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一天低着头,双手不安地绞在一起,嗫嚅着说道:“我没有南南。”声音轻得仿佛生怕惊扰
了这屋里弥漫的死寂。
嘉文站在一旁,眼神空洞而又带着一丝嘲讽,冷冷地开口:“算了。我要是跟你说,我到
了另一个世界,在那里历经千辛万苦去完成一些根本就不可能完成的荒诞任务,只为了能
交换这操蛋的人生,你会信吗?……哼,估计你只会觉得我是彻底疯了吧。”
她顿了顿,嘴角泛起一丝苦笑,“不过这也确实不能怪你,毕竟一直以来,你就像我的影
子一样,我做什么你都只会乖乖照做,所以哪怕我已经变成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人,你也丝
毫没有察觉,这又能怨谁呢?”嘉文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你难道就不希望我回来吗?”
一天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他张了张嘴,却只是吐出几个破碎的音节:“没有,我……”
嘉文像是被触怒了,她猛地凑近一天,脸上的表情变得扭曲而狰狞:“我以前是怎么对你
的?总是欺负你,把你贬得一文不值,打心眼里瞧不起你。而你呢?就算我突然莫名其妙
地变得温柔了,你居然也能这么欣然地接受。哈,真是搞不懂,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难不
成你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就喜欢被人这样对待?”
嘉文的目光如刀般刺向一天,“你和我发生关系了?你怎么下得去手的?现在想想,你难
道不觉得恶心吗?”
一天像是被一道惊雷击中,惊愕地瞪大了眼睛,直直地看着嘉文,那眼神里满是惶恐与无措。
仅仅几秒后,他像是不堪重负一般,缓缓垂下眼眸,声音低得如同蚊子嗡嗡:“对不起。”
嘉文像是对这一切都已经厌烦至极,她猛地转身,在房间里来回急促地踏步,嘴里不停地
念叨着:“够了,我不需要你赎罪了,一切都结束了,你爱去哪就去哪吧,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
一天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急切地喊道:“你说过不会抛弃我的。”
嘉文头也不回,语气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那就当我没说好了。”
一天的情绪彻底崩溃了,他满脸泪痕,冲着嘉文嘶吼道:“你都把我给毁了,现在又说不
要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那天的事只是一个事故,你怎么能把所有的罪过都推到我一个人身上?”
嘉文终于停下了脚步,她缓缓转过身,看着一天那狼狈不堪的样子,脸上露出了一丝扭曲
的得意:“你很痛苦,不是吗?这就是我想要的啊,现在,我终于达成目的了。”
灯光忽明忽暗,仿佛随时都会熄灭一般,将气氛渲染得愈发紧张。
一天原本还满是落寞与哀求的神情,忽然间情绪变得激动起来,他的双眼瞪得通红,像是
被点燃的爆竹,猛地伸出手,一下子捏住了嘉文的手臂,力道大得仿佛要把自己所有的不
甘与不舍都通过这双手传递给对方,大声嘶吼道:“你不可以抛弃我!我这一辈子都要待
在你身边,你别想甩开我,绝对不行!!”
嘉文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眉头紧紧皱起,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很难看,原本就有些苍
白的脸色此刻更是透着一丝青灰。
她下意识地用左手捂着腹部那还未痊愈的伤口,眉头因为疼痛而微微颤抖着,额头上也渐
渐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一天见状,顿时惊慌失措起来,他的眼睛里满是担忧与害怕,声音都跟着颤抖了,急切地
问道:“你怎么了?南南你还好吗?你可别吓我呀,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嘉文咬着牙,强忍着伤口传来的疼痛,冷冷地抬眼望去,眼神里满是厌烦与抗拒,呵斥
道:“你!放开我。”那声音虽然因为疼痛而有些虚弱,但冰冷的语气却丝毫不减。
一天像是被烫到了一般,赶忙松开手,眼睛却还是紧紧地盯着嘉文的腹部,焦急地问道:
“你的腹部怎么了?是不是很疼啊?”
此时,嘉文伤口处的鲜血正缓缓往外渗出,那刺目的红色在她白色的衣服上晕染开来,显
得格外扎眼,就像一朵在洁白雪地上绽放的红梅,却透着一股不祥的意味。
一天看到这一幕,更加惊恐万分,他的手不由自主地伸了出去,刚想掀开她的衣服查看一
下伤口的情况,嘉文却眼疾手快,一下子捏住他的手,眼神里满是警惕与愤怒,大声质问
道:“你干嘛呢?你想干什么?”
一天的手僵在半空,脸上满是焦急又委屈的神情,赶忙解释道:“你有伤啊,我就是想看
看伤得严不严重,到底是谁伤了你?”
嘉文冷哼一声,松开了手,往后退了一步,与一天拉开了一点距离,冷冷地说道:“不关
你的事,你别多管闲事了。”
一天却不死心,满脸猜疑地追问道:“是毅恒嘛?他伤了你对吗?肯定是他,对不对?”
嘉文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打断了他的话,抬手指着一个方向,转移话题道:“那个门为
什么锁着?把门打开,我要进去。”
一天听了这话,低着头,双脚像是生了根一样,迟迟没有回应,心里像是在纠结着什么。
嘉文见状,愈发不耐烦了,提高了声调,语气里透着浓浓的不悦,大声地道:“喂,你没
有听见我说话嘛?耳朵聋了啊?”
一天身子微微一颤,唯唯诺诺地应了一声好,这才缓缓挪动脚步,朝着那扇门走去。
费了一番周折,一天终于打开了那间紧锁的门。
嘉文也不等一天,径直就走了进去,可当她看到里面摆放着的三台电脑后,顿时震惊得瞪
大了双眼,满脸的难以置信,脱口而出道:“监控?你是这家酒店的保安吗?”
一天站在门口,连忙摇了摇头,低声回应道:“不是。”
嘉文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电脑屏幕,那屏幕的幽光在她的脸上闪烁不定,映照着她疲惫却
又透着几分倔强的面容。
过了一会儿,她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地说道:“行吧,那你给我倒杯水来,我还得吃
药。”
“好。”一天轻声应道,眼神中满是关切与顺从。
他缓缓转身,轻轻合上门,那动作轻得生怕惊扰了这屋里的寂静。
在门前,他静静地站了好一会儿,暗想:「我从来都不觉得你有任何变化,在我看来,你
一直都是我的南南,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你。」
片刻之后,一天端着一杯水,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把水放到桌上,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嘉文。
嘉文依旧坐在电脑屏幕前,一只手撑着下巴,像是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事情。
她微微抬起手,端起水杯,轻轻地喝了一小口,那动作缓慢而又略显艰难。
随后,她又从裤兜里摸索出一个药瓶,打开瓶盖,从中倒出两颗止痛药来,毫不犹豫地放进嘴里。
一天就那样呆呆地站在旁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吃药,嘴唇动了动,轻声问道:“你吃的什么药?”
嘉文头也没抬,淡淡地回答道:“止痛药,这伤口疼得频繁,不吃药实在是受不了。”
当半杯水下肚后,仅仅过了几秒,嘉文的眼皮就开始不受控制地慢慢下垂,她的眼神逐渐
变得迷离而恍惚。渐渐地,她再也撑不住身体的疲惫,整个人向前一倾,趴在了桌上,手
臂无力地垂在身侧,呼吸也变得均匀而沉重,像是陷入了一场深沉的睡眠,暂时忘却了所
有的烦恼与痛苦。
在那略显昏暗且寂静的房间里,嘉文静静地趴在桌上,仿佛被抽离了所有的生气,陷入了
深深的昏迷之中。
一天就那样静静地站在她的身旁,身姿有些落寞却又带着一丝决然,像是早就预料到会出
现眼前这一幕似的,没有丝毫的慌乱。
他缓缓地俯下身去,动作轻柔得如同在对待世间最珍贵的宝物,眼神里满是化不开的温
柔,一眨不眨地望着嘉文那毫无血色的脸庞,嘴唇微微颤动,喃喃自语道:“你真的不要我了嘛?”
那声音轻得仿佛一阵微风就能吹散,却又饱含着无尽的深情与眷恋。
他的眼眶渐渐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几欲夺眶而出,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与不舍交织的情感。
他是如此迫切地想要从陷入昏迷中的嘉文口中得到一个答案,哪怕这个答案可能会让他痛
彻心扉,可他依然执着地等待着,期盼着那一丝渺茫的希望。
一天的眼神中交织着深情与落寞,静静地凝视着趴在桌上沉睡的嘉文。
嘉文刚染的金色头发在这黯淡的光线下,却闪烁着别样的光彩,仿佛是一道从平凡世界里
撕开的裂缝,透进了属于他们的独特光芒。
一天的手指微微颤抖着,轻轻地抚上那一头金色的发丝,轻声呢喃:“为什么要染金发
呢?”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害怕惊扰了嘉文的梦,又或许是害怕打破这静谧到让人沉溺的氛围。
窗外,城市的喧嚣声隐隐约约地传来,汽车的鸣笛声、人们的呼喊声,都被这扇小小的窗
户隔绝在外,屋内只有嘉文均匀的呼吸声和一天紊乱的心跳声。
他的目光顺着嘉文的发丝向下,落在她紧闭的双眼上,那长长的睫毛像是两把小扇子,在
她的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一天的手指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缓缓地抚上嘉文的眉,沿着眉弓的弧度,轻轻
地描摹着,像是在勾勒一幅他心中珍藏已久的画卷。
他的指尖滑过嘉文的眼睑,感受到那微微的颤动,如同蝴蝶轻扇翅膀,在他的心湖上泛起一圈圈涟漪。
接着,他的手指停留在嘉文的鼻子上,轻轻地触碰着,仿佛在感受她生命的气息,那温热
的鼻息扑在他的指尖,让他的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柔。
当他的手指触碰到嘉文的嘴唇时,他顿了顿,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他凝视着那微微
上扬的嘴角,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嘉文平日里的笑容,或狡黠,或明媚,每一个画面
都像一把锐利的箭,直直地射中他的心。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心跳声在耳边轰鸣,像是在催促着他。
终于,他缓缓地靠近,像是一个虔诚的信徒靠近他心中的神只。
他的唇轻轻地贴上了嘉文的唇,那一瞬间,世界仿佛都消失了,只剩下这一个温柔而又深情的吻。
他闭上了眼睛,用心去感受着嘉文嘴唇的柔软和温暖,心中默默祈祷着这一刻能够永恒。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也许只是一瞬间,一天缓缓地离开了嘉文的
唇,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眷恋和不舍。
他轻轻地将嘉文抱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为她盖上被子,掖好被角,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他坐在床边,握住嘉文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轻声说道:“不管你是嘉文还是陆南,
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的世界就开始围绕着你转动。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只要你能留在我身边。”
他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像是陷入了回忆之中。
他第一次见嘉文时她还是一个天真烂漫活泼开朗的女孩,拿着父亲亲手做的风车跑来跑
去;还总是保护被其他小朋友欺负的一天,为了给他报仇,带了一群小学生去和欺负一天
的孩子打架。即便打不过,两个人却紧紧地握着对方的手,仿佛那是他们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依靠。
“可是,为什么有时候我觉得你离我那么远呢?”一天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就像现在,
你躺在我面前,我却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将嘉文的手放回被子里。
他心里明白,嘉文的世界里藏着只属于她自己的秘密,交织着他不曾踏入的过往篇章。那
些他缺席的岁月段落,仿佛是一道悄然横亘在两人之间的无形之壁,冰冷且坚硬,每当他
试图向嘉文的内心深处靠近一步,就能真切地感受到它所带来的隔阂与疏离,让他在这份
感情里,时常陷入一种难以名状的惆怅与迷茫之中。
“嘉文,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我都不在乎。我只希望,从现在开始,我能陪你走过每一
个明天。”一天暗暗发誓,他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与此同时,酒店敞开的大门前,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洒进来,像是为这片空间铺上了一层金色的地毯。
几位身着笔挺西装的男人迈着整齐而又急促的步伐走了进来,他们个个神情严肃,眼神中
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为首的邵多和葵榠对视了一眼,那一瞬间,两人的眼中仿佛有火花在闪烁,饱含着竞争与较量。
紧接着,他们便径直朝着前台走去,步伐沉稳而有力,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在场众人的心上。
邵多率先走到前台,身体微微前倾,脸上带着一丝焦急与期待,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
礼貌而温和,开口问道:“请问嘉文小姐在哪个房间?”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前台的工作人
员,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得到答案的细节。
葵榠一听这话,顿时火冒三丈,狠狠地瞪了邵多一眼,那眼神仿佛能将邵多看穿一个洞。
他立刻大声纠正道:“是陆南小姐,你不要乱叫。”他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在这安
静的大堂里显得格外突兀。
前台小姐姐被这突如其来的几个人弄得一头雾水,脸上露出了茫然和困惑的神情,她眨了
眨眼睛,眼神在邵多和葵榠之间来回游移,小心翼翼地问道:“请问,您们和这位小姐是
什么关系?怎么会一起来找她呢?”
邵多和葵榠两人像是事先商量好了似的,几乎在同一时刻,挺直了胸膛,提高了音量,异
口同声地喊道:“夫妻!”
那声音响亮而又坚定,在酒店大堂的上空回荡,引得周围的客人纷纷侧目,投来了好奇和惊讶的目光。
而邵多和葵榠却丝毫不在意这些异样的眼光,他们的眼中此时只有找到嘉文的焦急与执
着,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这一件事情值得他们去关注和奋斗。
酒店大堂内,水晶吊灯洒下明亮而清冷的光,照在邵多和葵榠紧绷的脸上。
邵多那句“夫妻”刚一出口,葵榠顿时就不乐意了,他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眉头紧紧皱成
一个“川”字,额头上的青筋隐隐跳动,大声说道:“你什么意思?你不要在这里信口雌
黄。你们两个早就离婚了,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而陆南现在是我老婆,我们已经有了
新的生活,你不要再来纠缠不清。”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变调,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
缝中挤出来的,充满了对邵多的不满和愤怒。
邵多听到这话,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嘴角微微抽搐,不甘示弱地反驳道:“胡说八道!你
的婚礼不是黄了嘛,这就是上天都不让你和她在一起的证明。嘉文之所以会离开你,是因
为我,是她看到了我的真心,才回心转意,从你的婚礼上逃跑的。她心里真正爱的人是
我,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邵多挺直了脊背,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得意和挑衅,似乎在向
葵榠宣示着自己对嘉文的所有权。
葵榠听到邵多这番话,心中的怒火像是被浇了一桶汽油,瞬间熊熊燃烧起来。
他脖子上的青筋暴起,根根分明,仿佛随时都会炸裂开来。
他猛地向前跨了一步,双手紧紧握拳,大声吼道:“够了!不要在这里说这些没用的。让
陆南下来,我们不要在这里争论不休,叫她自己选,看她到底是要跟你这个无耻之徒,还
是要跟我这个真心爱她的人。”他的声音如同洪钟一般,在大堂内回响,引得周围的客人
纷纷投来好奇和惊讶的目光,但此时的葵榠已经完全顾不上这些了,满心满眼只有对邵多
的愤怒和对嘉文的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