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如心头一块大石有了着落,严笑卿回到自己的小破屋中,满脑子都是轻飘飘的喜悦,被酒意蒸腾着,愈发开心得不行。
很想立刻将这个好消息分享给南宫寻。
严笑卿跳上床,脸深深埋进被褥里,一想到南宫寻,意识里都是香香软软的一片,不由傻笑起来。
不知何时睡过去的,迷糊中却被突来的踹门声惊醒。
严笑卿还当自己在做梦,直到门板砸落地面,满屋都是呛人的尘土,他才真正清醒过来。
“你给我起来!”
醉意尚未完全退去,严笑卿便被人揪着领子粗鲁地拽起,眼前是严荣放大的脸,龇牙咧嘴,说话时唾沫星子混着浓浓的酒气全喷了过来。
“狗娘养的贱种倒挺会抱大腿的啊?先是不知给阿寻下了什么迷魂药,现在你连戚将军的大腿都敢抱了是吧?要不给你点教训,你个小杂种不得上天啊?”
严笑卿抹了一把脸,紧接着就被按着,后脑勺重重撞上床头,顿时眼冒金星。
“戚小姐是不是看上你个小白脸了?”严荣说着,掏出一把匕首贴在严笑卿脸上,“本少爷给你脸上画只乌龟怎么样?”
严笑卿本来不想还手,从小到大挨过的打又不少,他不想把事情闹大。
虽然自从认识南宫寻,他就再没挨过打,但眼下这个节骨眼儿,他更加不能将事情闹大。
但见严荣的匕首竟是直撅撅照着自己脸上戳来,心知没有余地,严笑卿只能抬起膝盖在严荣腹部猛地一顶。
严荣猝不及防,“嗷”地大叫一声,整个人狼狈地向后摔在地上。
“你敢和本少爷动手?!”严荣瞪着眼睛满是不可思议,颧骨上两团酡红,显然是喝高了被人怂恿过来的。
严笑卿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发现已经鼓了个大包。心想,倒是自己小看严杰了,还当对方真的没脑子。
看着地上的严荣,严笑卿很想让他滚,一个字到嘴边又强行咽了回去。
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
严笑卿掀开被子下床,踩着地上被破坏的门板,刚走出屋没几步。
“站住!”严荣在后方大喊,“信不信我把你的丑事捅到戚将军那里去?”
严笑卿脚下一顿,摸不透严荣口中的“丑事”究竟是什么事,心中却已经冒出不好的预感。
严荣的脚步声在后方踉跄着靠近:“知道我方才和谁喝的酒吗?陈大夫!啧啧啧,没想到你这贱种不单贱,还那么脏,居然和阿寻……”
闻言,严笑卿不由握紧了拳头。
严荣话语间带着猥琐的笑意,红光满面地来到严笑卿面前,又想揪他衣襟,伸过来却只是暧昧地拍了拍他胸脯:“搞男人是什么滋味?爽不爽?嘿嘿嘿嘿……只要你跪下来求我,我就不把这事告诉戚将军,怎么样?嘿嘿嘿……”
严笑卿只是异常平静地看着他,良久才笑了笑:“二哥好雅兴,不知方才除了陈大夫,还有没有别人陪你们一起喝酒?”
一声“二哥”喊得严荣一愣,有点五迷三道,甚至揉了揉眼来分辨自己面前的人,究竟是不是那个贱种。
再一看,不知不觉便陷进了对方那双黑沼般的凤眸之中,嘴巴不听使唤回答起来:“没有,就我们俩,我听说阿寻受伤了,就想跟陈大夫打听一下。”
“就你们俩?”严笑卿再问。
严荣忽然浑身一颤,像是从什么迷魂阵中惊醒过来,不由羞恼地又握起匕首大喊:“狗娘养的,方才敢踢我!”
他高举匕首,刺下去之后,像是用尽浑身力气又脱了力,下巴挂在严笑卿肩上,双眸瞪得滚圆,里头满是惊愕,还有一丝迷茫。
严笑卿单手紧紧攥着严荣后脑勺的发根,另一只手抽出匕首,又再次狠狠刺向严荣腹部。
等到天光大亮之时,严富和严杰来了。
严富自然也听说了昨日船上的事,到底多了几分顾虑,不敢当面和大将军的人过不去。气势汹汹而来,发现严笑卿不在小屋中,找了一圈才看见那个蹲在菜地里的人。
严富板着脸大声问:“小荣呢?他昨晚来找你了,为何直到现在都不见人影?”
严笑卿闻言,将拔出来一半的萝卜重新塞回坑里,只是不知怎的。
俗话说一个萝卜一个坑,原本是照着萝卜形状长出来的坑,此刻却容纳不下萝卜了。
严笑卿塞到一半发现再塞不下去,这才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转身脸上带笑地走过去,对着严富不答反问:“他没回去吗?”
严富破口大骂:“废话!要是回去了我还来找你?”
“那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严笑卿回答得坦荡无比。
严杰不信:“二哥昨晚来找你说什么了?你们做什么了?”
“他来质问我哪来那么大胆子去抱戚将军大腿,我说,我只是酒壮怂人胆,等回来以后稍微清醒过来,想想也是后怕得很。他听完之后不大高兴,还把我的门都踹倒了。”严笑卿说着,指向自己那扇遭殃的屋门。
严富压着怒火问:“那他人呢?”
严笑卿耸了耸肩,颇为无奈:“二少爷不高兴,打了我几下。他昨晚喝多了,我和他讲道理他听不进去,我只好让他打,打够了他就走了,我也不知道他上哪去了。”说完掀起自己的衣袖,将胳膊上三道血淋淋,一看就还新鲜的抓痕亮出来给他们看。
可惜在场没有一个懂的,不然就能看出,这抓痕明显是近半个时辰内才抓上去的。
严笑卿放下袖子,又道:“他喝多了拿我撒气,他走了我还要管他去哪里不成?”
“你他娘的!”
看着严富要动手,严杰立刻拦住大哥动作,施以眼神告诫不可冲动。
严富憋了一肚子窝囊气,这破地方一眼望得到头,想藏人也不像,只能气冲冲走了。
严笑卿目送他们走远,这才慢悠悠回到自己的菜地里,将方才那个不对坑位的萝卜重新拔出来,拿起一旁的小铁锹往坑里使劲凿了几下。
土壤粘上了一些凝固的血浆,依稀可见其中埋着的异物。
是一只手掌,人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