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利来到淮安已有好几日。
严笑卿和南宫寻,及临春临兰四人乔装成外来老百姓,一同住在南宫寻的房子里。
房子不大,是当年严富为了藏南宫寻特地购置的,倒也足够他们几人居住。
南宫寻说自己有预知未来的异能,严笑卿似是被感染,连日来寝食难安,躺在尚且陌生的床上总有种轻飘飘的不真实感。
可一想到南宫寻就在自己身边。
他情愿一切都只是自己的胡思乱想。
临春每日都会外出,打探京城那边的消息。
严笑卿自那一日临春自我介绍过后,就没有问过更多关于临十七卫的事。
有些事不是他想知道的,临春既说自己是严家的暗卫,那么临兰应该也是。
严家。
还能是哪个严家。
总不会是严继梅那种商贾之家。
这两年严笑卿也打听过当年严太傅的事,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一些,甚至连严太傅那座被封禁的府邸位于哪个方位他都知道。
没人愿意活在别人的阴影里,甚至成为另一个人的影子。
严笑卿如是,更甚。
若非深知皇权的威严,且只能仰仗皇帝,他又怎可能甘心被皇帝当成另一个人的影子。
皇帝此刻应该在到处通缉他。
严笑卿坐在院子里悠闲地嗑瓜子,心想,这次皇帝应该真的恼了。
他不仅撇下皇帝跑了,而且是在大婚当日,在婚礼现场跑了。
这般胆大包天,罪无可恕。
皇帝应该恨不能将他剁成肉酱吧。
严笑卿扔了手中的瓜子皮,小鸡崽们立刻张着翅膀围到他脚边。
严笑卿摸了摸自己的脸。
回想这六年来发生的一切,曾经的野心勃勃,自命不凡,以为凭借不畏千夫所指的勇气,终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到头来,无往不利的,只是这张脸罢了。
他都不知道该不该感谢自己那个素未谋面的娘,给自己生了这样一张脸,让他真切地明白,命运,从来不会对任何人宽容。
很多事,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便已经注定。
有人生来就站在顶点,而有的人,哪怕撞得头破血流,也及不上别人出生的那一刻。
罢了。
严笑卿站起身,眺望着刺目的骄阳。
决定同自己和解。
不再去追逐那些可望而不可及的事物,以此来证明自己并非生来卑贱。
可以的话,他想就这样和南宫寻好好过一辈子,哪怕颠沛流离。
想通这一点后,心境豁然开朗。
当然还有许多想不通的地方。
比如临兰为什么帮南宫寻?临春为什么从边关回来?南宫寻为什么那么会挑时机,刚好选择在皇帝亲自去找他的时候放火?
甚至还有当年的一些……
罢了罢了。
他不想再去想。
南宫寻从来就不是外表这么柔善可欺的人,他知道。
他该想的是,自己身无分文,南宫寻那里到底还有没有钱?没钱的话,他们该如何维持生计?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南宫寻饿肚子。
想着便来到了厨房,看到南宫寻坐在轮椅上看火候的背影,严笑卿缓步走过去,弓下腰从后面抱住他,在他脸上亲了亲:“我饿了,还没好?”
南宫寻在炖补汤,连日来严笑卿每日都有鲜美清淡的补汤喝,南宫寻非得给他糟蹋坏了一半的脾胃养回来。
有一次他就着汤泡饭,飞快地干掉了两大海碗饭,刚吃下去没觉得有什么,半夜却胃痛得满床打滚。
南宫寻用自制的暖水袋给他捂着胃,怪他为什么糟蹋自己的身体。
他半是玩笑半是委屈地诉苦:“以为你死了,我也不想活了。都怪你,你得负责!”
南宫寻往他脑门上一敲:“让你早不醒悟,这次你还有后悔的机会,要是我真的死了呢?你说你,非得应了那句话,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怎么,在跟前的都是蚊子血?失去了才是白月光是吧?”
严笑卿自己抱着暖水袋,问他:“白月光是什么?”
南宫寻:“……”
“蚊子血?”严笑卿莫名其妙,“寻哥,你说这话好奇怪。”
南宫寻:“……”
严笑卿无辜地眨了眨眼,南宫寻倒吸一口凉气,抱着他的脑袋便亲了上去。严笑卿笑着反客为主将他压下,二人黏黏糊糊抱做一团。
南宫寻抵着他的胸膛问:“干什么?胃不痛了是吧?”
“痛。”严笑卿咬了咬他鼻尖,“我先干你,干完了再痛也来得及。”
“……”
“这就受不了了?”严笑卿确实胃还在痛,忍得额头上一层薄汗,仍忍不住逗弄,“有些人还大言不惭,说要我做他的新娘呢。”
南宫寻扁了扁嘴:“我倒是想,你愿意?”
严笑卿退去嬉皮笑脸,神色变得认真起来:“你我同为男子,哪来的新郎新娘之分?”
南宫寻一脸“我就知道”的不满。
严笑卿又道:“不过你是我唯一的哥,我怎么敢不听你的话?你要是强迫我,我就勉为其难吧。”
“……”南宫寻险些被冷空气呛到,不可置信,“你认真的?”
严笑卿低下头堵住他的唇。
不知过了多久,彼此都气喘吁吁,汗湿淋淋,严笑卿抱着他道:“寻哥。”
“嗯?”南宫寻快睡着了。
“挑个日子,我们对着天地拜一拜,就算定了。”
南宫寻浑身一个激灵,想翻坐起来,严笑卿却紧搂着不让。
良久,南宫寻激动难言,又惴惴不安地道:“那我……我要给你盖一块红盖头。”
严笑卿笑了:“好,盖。”
南宫寻却鼻子一吸一吸的,像是哭了。
严笑卿纳闷,握着他下巴抬起他的脸,果真看到两道顺着眼尾流淌的清泪,一时有些心慌:“怎么了这是?好好的怎么还哭了?”
南宫寻被说得有些窘迫,埋着脸在严笑卿身上揉了揉眼睛,瓮声瓮气地道:“你忽然这么好,就不怕我永远赖着你?”
严笑卿故作叹息:“我如今就只有你了,你想赖着我我也没办法呀。”
“你说的。”南宫寻嗔道,“我就要赖着你,你想甩都甩不掉。”
“嗯。”
“这辈子不够,下辈子还要赖着你。”
“好。”
“你自己说的啊,到时候可别不认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