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两个小厮的交谈并没有影响到屋内的进展,荼白出去后,二老爷顾经年仔细检查过契书,确认没有什么错漏后,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对着顾流年道:“大哥调教的人就是能干。”
顾流年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但他并未理睬,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横生枝节。“既然你没有异议,顾家在东街还有一处三进院子,想来也够你们居住了。若愿意,你们就住到那里去,若不愿意,我给你们出三百两置办银子。”
两夫妻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选择了东街那一处院子。那处院子是老太爷在世置办的,整体布局很好,是他打算以后养老的居所,自然是花了心思的,三百两银子可买不下来,何况还有各种家具摆设,更是远超市价。
这也是顾流年提出这个提议的原因,他确信,以他们的个性,一定会选择那处院子,那院子哪里都很好,只是距离西街的顾府隔了几乎一座城的距离,不过,这对他们而言,兴许反而算不得缺点,而是优点呢!
“既然你们选了那里,一会儿我叫人把房契送去。”顾流年摩挲着杯身,感受着上面的花纹。
二老爷顾经年也不是那等不知情识趣的人,立马开口:“那我跟王氏就回去收拾收拾了,这一两日就搬了。”王氏也紧跟着起身行礼。
顾流年没有回答,一直旁听的老太太这时开口:“去吧!”
等到两人离去,老太太问:“怎不见煜哥儿母亲?”
顾流年对着母亲无奈道:“儿子叫她了,她说不来,要陪煜哥儿玩儿。”
老太太闻言轻笑,“倒像是她的性子,不到她跟前的事儿,她是不会多操心的,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思!”
顾流年微微挑眉,想不到母亲对林好的评价如此之高。
看懂了儿子的意思,老太太开口:“你可别小看了她,虽然她每天只和煜哥儿玩闹,但你看她院子里可曾乱过,甚至这满府的下人哪个提起她来不是交口称赞!”
“就连我这里,自她病好后,也是一日不曾落下,不是做些新鲜吃食,就是陪我讲些笑话、散散步。不是我要比较,就是比着她姐姐,也是多了一分真心的。连云绯都打趣她抢了自己的活计,虽是玩笑,却也确实如此。”
看着儿子若有所思的样子,老太太继续:“再说煜哥儿,你看,有她在,别说是你,就是我也得靠后一步呢!煜哥儿那孩子你也不是不知道,最是一个小人精儿,谁好谁不好,他可门儿清。”
见到儿子认真思考这个问题,老太太也不打扰,母子两人想着各自的心事。
想了一会儿,顾流年见母亲看着自己,有些不大自在,转移话题道:“母亲不问问我是如何分配的?”
老太太闻言,摆了摆手,“有什么好问的呢!左不过是你父亲在时的那些产业,你又不会全给了他去,我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顾流年失笑,“母亲说得倒也没错,是儿子愚钝了。”
“哪里是你愚钝了,只不过是到了我这个年纪,看开了一些,再加上衣食无忧,也就不必凡事都斤斤计较,懂得月盈则亏,水满则溢的道理罢了!要是咱们家是那要为一日三餐发愁的贫苦人家,恐怕我如今也和那些斤斤计较、举止粗俗的仆妇一般无二了。”
顾流年颔首,母亲这话有理,体面这东西是要有足够的财富做支撑的,不能指望一个食不果腹的人还要保持高雅的仪态。
老太太端起茶盏,小抿一口,“咱们家几代以来一直告诫子孙,要善待手底下的人,无非也就是在赌一个人心。懂得感恩之人,自然知道要效主,不懂感恩的人,也不要把路走绝,给人一条活路,也是与己方便,穷凶极恶之人又哪里来的道德底线呢?陶瓷怎能与瓦罐硬碰?”
“母亲说的是,儿子受教了。”顾流年点头应是。
“你也不必在我这里卖乖,老二两口子走的这么痛快,你当我不明白怎么回事?”老太太看着儿子这一副恭敬样子,斜睨他了一眼,语气里带着些嗔怒。
顾流年略微不自在地咳了咳,他当然知道这种事瞒不过自己的母亲。
“行了,我这里也没什么事了,外面的事若忙,你就忙你的去。若是不忙,难得在家,就回去陪陪煜哥儿,省得他见到你,总是像老鼠见到猫似的。”老太太见儿子不自在,也知晓他的性子,也不再逗他,赶着他回去。
顾流年本想多陪陪母亲,见她这样,也不好多待,也就顺势告辞。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步伐较平日里快了几分!
老太太看着,眼角的纹路又深了几分。见顾流年出来,守在门口的云绯行礼问好,顾流年脚步一顿,略略颔首。云绯连忙进去服侍,正看到老夫人眼角的笑意,不由开口:“老爷一来,老夫人可是高兴,精神头儿看着都更好了!”
“就你会说话!”老太太笑着嗔道。“我瞧着,这日子是越过越好了啊!”
云绯装作听不出老夫人的言外之意,一边给老太太揉着腿,一边接话道:“瞧老夫人说的,这日子自然是越过越好的,您有老爷这样出息的儿子,有夫人那样孝顺的儿媳,还有小少爷这般可爱懂事的孙子,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日子呢!您啊,简直就是天上的老福星下凡来的!”
老太太看了她一眼,说了一句:“就你最聪明!”
云绯故作天真,“那是,奴婢可是这院子里数一数二的聪明人物呢,不然,怎么轮得到奴婢来服侍您呢?这荣寿堂可不是谁想进来就能进来的,需得是奴婢这般聪明的人才配的上您不是?”
她这一番插科打诨,逗得老太太更是开怀,指着她的额头,笑着道:“你啊你!”
云绯再接再厉,“我啊我,最最是聪明一个!”
老太太闻言更是乐得合不拢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