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看到了浴血归来的洛里安,她又慌又乱,连忙站起来跑到门口,朝着外面阴暗的廊道张望了几眼,确认没人后把卧室门锁上。
然后她绕过洛里安,又检查了一遍窗台,拉上窗帘。
“呼……先生,还好没人发现。你快把衣服脱下来,别叫人看到这上面的血迹……”
玛丽很着急,眼中充满了关切,则顾不得礼仪直接伸手脱下洛里安的外套。
那件厚实的衣服上满是人类和马匹的血,斑驳难闻,玛丽把它背面朝里对折起来,免得上面的血块落下。
“剩下的也一起吧,我去把它们洗干净。”
玛丽抱着大衣,然后有些红着脸指了指洛里安的裤子。
洛里安没说什么,只是解下裤子递过去。玛丽接过后便转身小跑着进了盥洗室。
洛里安身上的杀意散去了大半。他扶着脑袋,坐在床铺边缘,大腿下传来松软温暖的触感,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老实说,刚才他隐隐有要失控的迹象,如果玛丽不是下意识地维护他,也许真的会发生什么惨剧。
按理说虚空之胃可以消化一切外来的非凡特性,但这次他吞食的是真实造物主的一小部分,消化过程变得极为缓慢艰难。
到现在,他耳边还是不停回响着低语和邪恶的念头,它们在黑夜中变得更加清晰,更加难以忍耐。
洛里安甚至能听到一些细碎的咀嚼声,无处不在,让人毛骨悚然。
他站起来,光着大腿走向盥洗室。玛丽正站在木桶前揉搓着衣袖上的血迹。
玛丽是农家的孩子,有着苗条但有力的腰身,站在煤灯下时时刻刻往外散发着热力和生命气息。
洛里安能听到血液从她心房里泵出,然后流过手腕和脖颈——他从来没觉得要杀死一个人是如此简单,只要拧断脖子或割破手腕就够了。
在某种狂躁念头的驱使下,洛里安走进盥洗室,抓住玛丽的胳膊,把她吓了一跳。
四周的黑夜格外寂静,玛丽没有叫出声,她手上还抓着肥皂,扭过头看向洛里安。
洛里安低下头,像干渴至极的人一样张开嘴,咬向玛丽脖子上跳动的血管,然后双手向下,掀起她的裙摆。
……
这个夜晚变得非常寂静,几片乌云遮盖了红月,耶德宅邸的庭院里偶尔传来几声虫鸣。
洛里安甩掉手上的水渍,面前的水槽里水流涌动,肥皂泡沫、血水混杂在一起,形成了漩涡,哗啦啦地往下流。
他又打了几桶清水,才把水槽冲洗干净——现在回头想想,没必要杀死那匹马的,只要解掉缰绳,将它放走就是,省得弄得浑身是血。
不过当时的他缺乏理智,做什么决定都不奇怪。
洛里安叹了口气,借着墙上昏黄的灯光,把被玛丽碰倒的瓶瓶罐罐都扶正。她还把镜子下的置物架压塌了,里头的肥皂、刷子散了一地。
洛里安收拾东西,挪动脚步的时候发现水槽下方还有一件被撕破的女仆装。
它被从后背扯破了,纽扣飞了一地,上面还有几个凌乱的脚印。
“幸好是玛丽……换成别人就遭了……”
洛里安把女仆装折好,苦笑着叹了口气,然后神色如常地走出盥洗室。
卧室里门窗紧闭,空气有些沉闷,洛里安过去把窗户开了,绯红之月正巧从乌云后端冒出头,把红纱撒向屋内。
在那张花纹古朴的大床上,玛丽裹在被子里,露着两条白胳膊,正睡得香甜。
洛里安把女仆装扔进垃圾桶里,自己在桌边坐下,开始冥想检查灵性中是否有潜藏的污染。
在真实造物主出现前,他在本能下疯狂换血,现在的位格已经达到了相当惊人的程度。
以及更重要的——他消化掉了真实造物主的“馈赠”。
暴食者的仪式本来就只差最后一份魔药,来自倒吊人的非凡特性正好将它补齐了。
也就是说,他现在已经是序列七——悬命之人了。
「序列七:悬命之人
从怠惰的懒汉,到萎靡的贪食者,一切消化完毕后,你的精神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悬命之人是被倒吊着的可怜虫,无时不刻地遭受着精神上的苦楚——焦虑、紧迫、不安,这些情绪不断循环,最终将他的灵性熬练成一种更加强大的东西。
悬命之人可以操控灵性,将它化为魔力,从而使用各种类型的魔法。这种魔法的原理与力量源泉完全来自灵魂,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人类所能掌握的,最趋近本质的魔法。
在隐秘教团与炼金术士们口中,它还有一个专属的名字——本源魔法。」
「本源魔法需要进行后天学习,成为悬命之人仅仅是获得能够学习它的资格,你也许可以从第二纪的人类神秘学探索中找到有关它们的记载」
“……第二纪……”
洛里安思索了片刻,第二纪是神秘学刚刚兴起的年代。巨龙遨游天空,精灵与魔狼横行于大陆之上,以赫密斯为代表的先驱在一片阴暗之中发现了无数知识,从而构建起非凡世界的理论基础。
“所以我以后也得寻找各种古籍,从里面寻找本源魔法的咒语了。”
洛里安思索着,同时也知道了悬命之人的扮演守则——在探索中寻求内心的安宁,对抗焦躁不安的内心。这其中包含对知识、对世界的探索。
在学习到具体的本源魔法之前,洛里安晋升后实力提升不像之前那么大,但灵性的样式却实实在在地发生了变化。
灵性本来应该是人体精神层面深处的一层稀薄之物,但洛里安的灵性变得粘稠、复杂,不断翻涌着朝着体表冒出。
溢出皮肤后,它们就沸腾了起来,不断生出尖锐的凸起,尖叫着变形。
非要说的话,它们有点像电影中的毒液,只是肉眼不可见。
随着灵性沸腾,洛里安的感官敏锐到了极致,甚至能感受到整座宅邸所有人的呼吸和情绪,也是在这一刻,他才真正感知到仆人们和他有着一种特殊的精神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