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生病这件事，姐姐知道吗？”
苏瑾禾看向妈妈的瞳眸已经有些泛红。
妈妈摇摇头，苏瑾禾顿时泪如泉涌。
这么大的事，妈妈居然一个人独自挺着！
一个人做检查，一个人买药，一个人透析……
“吴女士，到你了。”
一位护士从透析室里走出来，她轻轻拍了拍苏瑾禾的妈妈，示意她进去。
看这样子，妈妈已经来过不少次了，而这里的护士，也都认识妈妈。
苏瑾禾跟着妈妈和护士进了透析室，透析室内摆放着一张张病床，每个病床上都躺着一个尿毒症患者，手臂上插着管子，血液从一端流出到机器内进行过滤，而过滤出来的血液，又从另一根管子里，流入患者的身体内。
苏瑾禾被这样的场景所震惊，她捂着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妈妈却仿佛没事人一般，一边轻车熟路地躺上病床，一边轻拍着苏瑾禾的手，温声安慰她。
“没事的，只是看着吓人，其实没什么感觉，你别担心。”
苏瑾禾抿着唇，没有答话，她看着护士拿着两根粗得要命的针头，一前一后扎进妈妈的手臂里，鲜血一瞬间就灌满整个管道，她的心里相当不是滋味。
她坐在床头，母女二人相顾无言。
……
沈晏之赶到医院的时候，奶奶正一个人坐在放射科的长凳上。
苏瑾禾陪着的那个老人家，正是沈晏之的奶奶，也是沈氏集团上两代董事长的夫人。
“你这臭小子，怎么才来！”
见自家孙子来了，奶奶一个巴掌就拍在他的背上，力道不重，沈晏之也没在意。
他膝盖微微弯曲，蹲下身来，仰视着奶奶，柔声问道：
“奶奶，您身体没出什么问题吧？”
奶奶斜着眼睨了沈晏之一眼，这才回话：
“我能有什么问题，倒是你，来得这么晚！那个女孩都走了！”
说罢，奶奶将苏瑾禾刚刚递给自己的纸条一把塞到沈晏之的手里。
“这是什么？”
沈晏之有些疑惑，他将奶奶小心翼翼折好的纸条展开，上面写着一串数字。
字迹清秀，不像是奶奶的字。
“这是刚刚带我做检查的女孩的联系方式，你有空得联系一下。”
奶奶的意思不言而喻，希望女孩能够嫁到自家来。
但沈晏之也没把奶奶的话放在心上，毕竟奶奶天天都在催婚，就盼着自己能早日替她找一个孙媳妇，也好让她抱抱曾孙。
他随意应了一声，便将手中的纸条塞进了西装内袋。
“奶奶，您想做全身检查的话，让家庭医生预约，再带您过来就好，何必亲自跑一趟。”
不知道奶奶在路上被车子撞了，还以为奶奶是想做一个全身体检，又怕麻烦家人，沈晏之拉起奶奶的手，准备带奶奶回家。
“全身检查？”
奶奶冷哼一声，接着道：
“我今天过马路的时候，被一辆闯红灯的小轿车给碰到，幸好没出什么意外，否则，你这么迟过来，不就是替我收尸的？”
沈晏之听罢，周身的空气一瞬间就冷了下来。
“轿车司机呢？”
“见我是个无依无靠的老人，他既不想担责，也不想赔钱，老早就跑了。”
奶奶无所谓地耸耸肩，但这并不代表，沈晏之也无所谓。
听了奶奶这番话，沈晏之的脸色更加难看，他拿起奶奶手中的检查报告，确认没什么问题之后，脸色这才有些许好转。
“奶奶，咱们先回家，我让家庭医生再给你检查检查。”
沈晏之将奶奶扶起，搀着奶奶坐上车。
“回沈家大宅。”
司机听罢，立刻驱车驶离医院，赶往沈家大宅。
坐在车上的沈晏之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电话很快就被接通。
“沈总。”
“查一查今天下午，花都第一人民医院附近肇事逃逸的车辆，务必将其司机绳之以法。”
“知道了。”
……
等了四个多小时，护士走过来，将妈妈手中的针管拔掉，透析终于结束了。
苏瑾禾也从天亮等到了天黑，她此时的心情就如同窗外的天空一般，黑压压的，没有一丝光亮。
“禾禾，走吧。”
妈妈从病床上坐起，苏瑾禾也立马起身，替她穿好了鞋，扶着她下了病床。
刚起身的妈妈没踩稳，一个趔趄，幸好苏瑾禾扶着，不然刚下床就得摔个狗吃屎。
苏瑾禾搀扶着妈妈出了透析室，正欲往医院外头走去，妈妈却拉着她走向另一头。
“妈，医院大门在那头。”
苏瑾禾指了指。
“妈知道，不过妈办了住院手续，今晚得睡在医院，明天早晨六点钟还得抽血化验呢。”
苏瑾禾点点头，便搀着妈妈，往住院部大楼走去。
春天的夜里有些凉，一阵冷风吹来，两个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苏瑾禾一手搀着妈妈，一手裹紧妈妈的衣服，加快了脚步。
“妈，你这尿毒症，能治好吗？”
她看着妈妈，难过的瞳眸里闪着一丝希望的微光。
“能啊，只要能找到肾源，妈这病啊，就能治好。”
妈妈被苏瑾禾搀扶着走进住院大楼，她假装欢快地回答着女儿的问题。
可是，哪有这么容易。
就他们家这个条件，哪有钱去做肾移植。
退一步来说，就算有钱，现在肾源紧缺，那么多尿毒症患者，自己未必能真的能撑到有肾源的那天。
听了妈妈这话，苏瑾禾的内心有了一丝希望。
就算她完全不懂医，又何尝不知道，肾源的紧张性。
但只要有一丝希望，妈妈就还有救。
到了病房，苏瑾禾便扶着妈妈在病床上躺下，又去接了壶水，放在床头柜上。
妈妈的隔壁床没住人，苏瑾禾便躺在隔壁床陪护。
按理来说这样是不允许的，但护士可怜这对母女，也没说什么，默许了他们这一做法。
“禾禾啊……”
躺在隔壁床上的妈妈刚开口，她侧头看向一旁的女儿，又闭上了嘴。
“妈，怎么了？”
妈妈的呼唤将思绪万千的苏瑾禾拉回了现实。
“你也不要嫌妈烦，你姐姐已经成家，妈现在最放不下的就是你这个小女儿，我一想到你还没找对象，我就整夜睡不着。”
“虽然你姐姐的婚后生活并不幸福，我的婚姻也是一团糟，可女人这辈子，总要有个能依靠的男人不是吗？”
“也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不能看到你找到属于自己的另一半，组建属于自己的家庭。”
听着妈妈的话，苏瑾禾陷入了沉默。
生活的压力和学习的压力已经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了，无止境的催婚更是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窒息。
换做是以前，苏瑾禾早就和妈妈争论起来了。
可如今，妈妈身体不好，要是没有肾源，妈妈或许这辈子都只能靠透析来维持生命……
想到这，苏瑾禾的眼眶再次红了，她又怎么忍心再跟妈妈吵架。
“妈，如果有合适的对象，我会带回来给你看的……”
这次，她没有跟妈妈拌嘴，而是选择了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