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沈丞相半倚在榻上,只觉得脑袋有点儿胀痛,不怎么严重,但足以让他游兴全无。
“让船夫靠岸,我回去了。”他闭着眼睛,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
正坐在他对面抚琴的美人手一顿,琴音止了。
她看了看沈丞相,站了起来,提着裙摆,轻轻地走到了沈丞相后面,半跪了下来,贴近他的背,伸出手按上了他的额角。
素白纤长的手指,指甲染着桃红色的蔻丹,衬得肤色极白。
她替沈丞相按着头,力度把握得刚刚好,一出手,就让沈丞相的胀痛缓解了一点。
“大人,你难得陪我出来,还不到半个时辰就要回去,下去再要出来就不知道得什么时候了。”
美人如一朵清丽无比的杏花,有一种特独的气质。
尤其是赛雪的肤色,会让人移不开眼睛。
如白花沾了微雨的气质,又让人想要呵护,生怕风雨稍大一点点就会把折损了她。
这美人,正是这一年来在京城扬名的洛秋。
洛秋上过京闻的美人榜。
美人榜前些日子又重排了一次,这一次,洛秋到了第二。
第一名,依然是沈丞相千金沈湘珺。
京城里因为这个美人榜又吵吵闹闹了大半个月。
沈湘珺因为自己又和一个风尘女子排在一起,气得在家里一直找沈丞相闹别扭。
而且,她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听到的风声,怀疑沈丞相和洛秋不清不楚,一直派人盯着沈丞相丞和洛秋。
沈丞相最近极少和洛秋见面。一来是有其他人的原因,二来也是因为沈湘珺。
沈丞相听到洛秋的话,缓缓睁开眼睛,抬手握住了她的柔荑。
洛秋顺势就移到他前面,坐进了他怀里。
沈丞相搂住了洛秋,将头靠在她的颈窝处,轻嗅了一下。
“痒。”洛秋轻笑一声,微微缩了缩。
要是别人看到这一幕,可能会觉得很是违和。
虽然男欢女爱不奇怪,沈丞相要是来寻欢作乐,被人知道了也不过是说什么男人都有的毛病,最多就是以往正派严肃的人设有些崩而已。
但是,现在沈丞相这么抱着洛秋的神情,与一般的寻欢作乐真一样。
他靠在洛秋的肩颈处,像是倦鸟找到了栖息的巢,如小船找到了港湾一样,很放松,也很依恋的样子。
明明两人的年纪差得有点多。
洛秋是个年轻娇弱的美人,沈丞相却是个成熟严肃的中年官员,但是现在他抱着洛秋,像是他才更需要洛秋的安抚。
“湘珺这些天没来找你麻烦吧?”沈丞相问。
洛秋无奈地笑了一声,“哪里没有?一时派人盯着呢。昨天还让借别人的嘴巴来跟我说了几句话。”
“说什么?”
“大概也就是那些譬如,要认清自己的身份,不要奢想不该要的东西,还说什么若是心太野了,会害了自己什么的。”
“这个逆女,小的时候明明还挺聪明的,越长大越是像她娘,聪明劲都没有了。”
沈丞相很是愤怒,他将洛秋转了过来,在她的唇角轻轻地亲了亲,叹息道,“真是委屈了你。”
“我跟你说这些,可不是诉苦,也不是告状,只是想什么事情都不瞒着你而已。”
洛秋捧着他的脸,也不顾他的胡子略有些扎手。
她也低下头去,在沈丞相的唇上亲了一下。
“为了你,我什么委屈都不放在心上。”
两人一时情动,细细密密地亲了起来。
沈丞相终是忍不住,将她抱了起来,走向了里面的床,将她放了下去。
洛秋双臂勾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拉了下来。
画舫在水上轻轻荡漾。
画舫上的动作也久久不息。
岸边一茶馆。
陈大人讨好地剥好了一小碟瓜子,整碟捧到了夫人面前。
又去洗手,回来沏了一杯茶,把茶也端到了夫人面前,然后他就溜到夫人背后,替她捏起了肩膀。
“夫人,你也看到了?我真的就只是来这间茶馆,喝清茶,清喝茶,没有姑娘唱小曲儿,也没有姑娘捏腿喂瓜果的......”
陈夫人捏着瓜子仁吃,闲闲地扫了一眼窗外。
这扇窗望出去,便能看到湖上月色下的水波安静地荡漾,远处,点缀着几艘精美的画舫。
那些画舫,只有二三艘是富贵人家自己家用的,剩下的都是那些有“美名”的姑娘所有。
最近太上皇的大孝期要过了,禁令已经渐松,那些画舫也都出来招揽生意了。
憋了差不多一年的男人们跟闻到腥味的猫儿一样,夜夜都想往这些地方钻。
画舫里最精美的,就是洛秋姑娘的。
不过,洛秋姑娘卖艺不卖身,而且也不是每晚都会招客,所以一旦她的画舫挂灯出湖,想要上她画舫的人可多了。
陈大人这几天也常往这边跑。
陈夫人忍了几天,忍不下去了,今晚就跟了过来。
好在,陈大人是进了茶馆。
茶馆里也没有别人。
他自个儿抓着把瓜子坐在窗边边嗑边看着外面,陈夫人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不过,她还在想着,是不是他约的人还没到,就在这里等着。
等半天了,没人来。
“既然你也没约什么人,自己总往这边跑做什么?你看什么呢?”
陈夫人问了他一句。
“陈德山,我可告诉你啊,你别以为处理完那个锦姐儿的事情了,自己不再走霉运了,就心花花起来。”
那个锦姐儿,当初可是听了什么仙姑的话,说要给陈德山当妾来着。
还因为那个锦姐儿,陈大人倒霉了挺长一段时间。
后来还幸得陆昭菱,逮到了这个锦姐儿,审完锦姐儿的事,陈大人的霉运总算是暂时走完了。
“夫人,夫人呐,”陈大人立即就举起了自己的手,保证道,“我一颗心都是向着你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怎么可能心花花?”
“再说,要是我真是那种不正经的男人,陆小姐可要看不起我的。”
陈大人说到这句,嘴角一扁,表情一下子就有点儿哭唧唧的,“夫人,我想陆小姐了,你说她什么时候回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