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容不再说了。
颜向宁没有催促，她再次看向夜空，星星好像在慢慢出来。
“她说，看情况吧，我自己还养不活，怎么养活他。外婆生气又无奈，她哭着让妈妈卖了房子，不要不给我上学。”
“我妈不情不愿地答应后就进屋睡觉了。外婆中午走的，她走得不安稳，没闭上眼。我妈本来约了人想去打麻将，知道外婆走了，还有点那么不耐烦。”
“当时我就恨她，明明才五岁，我已经想杀了她。”
“不过她还算好的，卖了房子后每个月会固定给我钱花。”
“其实她一开始不知道让她怀孕的那个男人是谁，没办法，她身边的男人太多了，她记不清了。后来不知道怎么，她就怀孕是李矅的。”
“她去偷偷做了亲子鉴定，鉴定结果出来那天，她回家找我，抱着我亲了一口，笑得很高兴，我从来都没有看见她笑得那么开心。”
季容顿了顿，“我想我虽然想杀死过她，可是后来的几年里我对她还是有些期待的。”
“我学习好，在学校里给同学们抄作业，因为这样攒了不少钱，我生日快到了，我想让她不要出去，陪我一天，反正她工作一天的钱我都准备好了。”
“可惜还没有等到我生日，她就把我带去给李矅了。我这才知道，原来我有一个年纪大到可以做我爷爷的爸爸。”
季容说完一大段话，又陷入沉默。
这些话他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过，也没有人愿意听。
“你妈妈呢？她后来去了哪里？”
“不知道，李矅给了她一笔钱，应该挺多的吧。她把我的抚养权给了李矅后离开了，我再也没有见过她。”
“其实她走的时候我还挽留过她，我说，我挺聪明的，如果我们生活在一起，只要再等几年，我一定可以赚很多钱，我也可以给她钱的。”
季容自嘲地笑起，“当时真傻啊，我怎么会以为她能听我的话呢。李矅那么有钱，我就算再怎么赚，也拿不出来那么多钱吧。”
“她消失好几年了，一个电话没给我打过。有时候我就在想，她不会死了吧。”
季容说完又笑起，“其实我也没有那么惨。因为李矅真的很有钱，而且他对我真的还不错，衣食无忧，每个月六位数的零花钱，我再也没有为钱愁过。”
“她不配做你的妈妈。”颜向宁突然说：“不对，她也不配做一个女儿。”
季容笑，“你怎么比我义愤填膺？”
“你别想她了，”颜向宁转头看向季容。
季容也看向颜向宁，“已经很久没有想了，遇见你之后就没有再想了。”
颜向宁秀眉微皱，她坐起身，“季容，你在这时候说这种话，是会让我觉得愧疚的，你明白吗？”
“我喜欢吃你做的饭，你给我留了一份早饭。哪怕你说是多出来的一份，我也觉得很好。自从外婆走以后，好像就没有人再给我做过一顿饭。”
季容说到最后有些伤感，“可惜，你有男朋友了，以后就吃不到你做的饭了。”
“等一下，”颜向宁会意过来，“什么叫我有男朋友了，你就不能吃到我做的饭了？我只是谈恋爱，我又不死了。”
“你有男朋友我还能去你家吃饭？”
“你是来我家吃饭，又不是来和我出轨。”
“啊。”季容愣住，隔了好一会儿才道，“我外婆走了，我妈妈就来了，我妈妈走了，李矅就走了。我以为每个人的身边只能留一个人。”
“就像你，你离婚了我就可以追求你，可以光明正大地去你家蹭饭，你现在有男朋友了，我就不能去找你了，因为单一泽来了，我就不能留下。”
季容身边的人太少了。
学校里的朋友也仅限学校，他害怕有人会在身边离开，所以只要没有人留在身边，就不怕离开了。
可是颜向宁的那顿早饭，太温暖了。
他主动地想靠近，想留住这样的温暖在身边。
他以为人都是这样的，只能留住一个重要的人。
李矅对他来说，不算重要，也不算不重要，毕竟除了血缘关系，两人交集几乎为零。
“不是这样的。”颜向宁忍不住心疼季容。
这个人外表痞痞的，平时像是什么也不在乎，但其实内心有太多不安，他的人生里拥有的太少，所以总以为自己不能同时拥有很多东西。
“季容，你想来吃我做的饭，我随时欢迎。以前我确实只为乔司宴做饭，可是现在不是。我愿意为我的朋友，家人去做他们爱吃的饭。”
“我就算有男朋友，我们也可以做朋友。”颜向宁伸手揉了揉季容的发顶，“其实你可以做我小弟，这样的话比起朋友，我可能会更优待一些。”
季容双眼亮起，“什么优待？”
“心情不好可以随时找我，心情好也可以找我，想吃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做，有人欺负你了，给我打电话我立即过来给你撑腰。”颜向宁说。
季容目光里带着怀疑，“你能这么好？你有条件的吧？说吧，你想要什么？”
“啧，我们之间就不能纯友谊嘛，你这么说就是看扁我了。”
“真没事？行，那……”
“哎，有事有事，我就是客气一下。”颜向宁抓住季容的手臂，“你能不能让李矅收辛晓离做徒弟？”
季容推开颜向宁的手，继续看星星，“你怎么每次都要让我去求李矅，我去乔氏集团找你的时候，被迫和他吃了几顿饭了。”
“废话，不是因为李矅我们也不会认识。”
“那我想想办法吧。”季容心情愉悦。
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对一个人说这么多话，原来这些藏在心里的事情说出来之后，会这么轻松了。
当然，最高兴的还是，原来他还可以去颜向宁那里蹭吃蹭喝，颜向宁不会不理他。
“颜向宁，”季容仰望满天星空，想到朋友圈里的那条官宣动态，突然问道，“你怎么会选择单一泽的？你爱上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