虔诚立道:“可是父皇的兵马正在赶来这里,一旦他来到,莫说要从这里出去,只怕是你们的性命也......”
龙女满不在乎的道:“怕什么,本姑娘可是东海的公主,他岂敢对我下手?到时候我挡在你们前面,看他能奈我何?”
虔诚立道:“你忘了,龙族之人不能擅自踏入这片土地,再与人族起了纠葛,他有诛杀你的资格!”
他的语气虽然平和,可是字字显露杀机,龙女听后恍然大悟,靠在虔诚立的肩膀上,坚定的道:“即便那样我也不会让你自己面对这些,说好的你不能再赶我走的。”
虔诚立神色犹豫,他深知龙女的情意,可是如今眼前迷茫一片,又怎能保证她的安全呢?四魂阵法尚未完成,草原之事仍是扑朔迷离,如今段玉良重现人间,这些事处处显露着危机四伏,叫他好生纠结。
孟一凡道:“既然事情有了方向,不如我们兵分两路。我与柳兄去寻找先生的下落,虔兄和龙姑娘暂退东海,将三魂之力融合后再去寻找青龙之魂。”说着他看向了金胜光,道:“前辈已是享乐之年,还是不要再与我们这些年轻人趟浑水了,离开之后回到妖市中,继续做一个逍遥医生吧。”
虔诚立,柳丁卯,龙女三人都点点头,对于孟一凡的建议都表示赞同。只是金胜光脸上却突露微笑,淡淡的道:“孩子啊,能有这份心老夫已经是很感动了,但你有所不知,我已经是无路可退了,再也没有办法回到妖市中去了。”
众人面色惊诧,虔诚立不解的道:“前辈这是什么话?父皇只是在追究我的下落,你大可放心,如果我被擒获必然不会泄露先生踪迹。若是觉得妖市不安全,大可远走他处,再找一个适合栖身之地便可。”
金胜光轻笑着,摇着头,似是藏着什么话语要说。可是没等他开口,忽然过道里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叮铃咣啷的铠甲刀剑相碰之声也跟着传来。
虔诚立叹声道:“糟了!我父皇来了!”
话语落地,门外忽现人影,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金羽卫的统领史学明。他亲自上来并不是简简单单的邀请虔诚立下去,还有顺路看看他们这里的情况,一旦动起手来,他也能早做安排。
史学明躬身参拜,道:“太子殿下,圣上已经到了。”
虔诚立点点头,道:“好,我知道了,烦请学明大哥转告父皇,容我稍作休整,这就下去请安。”
史学明并没有转身就走,站立原地,道:“圣上说了,朝野之外无需讲究,还请殿下不要延误。”
虔诚立面色一沉,暗暗咬牙道:这学明大哥为何一点机会都不留给自己?来不及让他多想,史学明躬身又道:“请吧,太子殿下。”
此时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若在此多多延误,只会让史学明遭到猜疑,无奈之下虔诚立只好踏步向前。走失还是不舍的看了龙女一眼,心中波澜顿时翻滚。
龙女瞧着他跟着史学明离去,心中一时疼痛如刀绞,想不到这一次的离别,又是连道别都没来得及说。
史学明跟在虔诚立身后,看到禁军军士先一步下楼而去,他在虔诚立耳边轻声道:“殿下放心,我已安排妥当,自会有人接应殿下的朋友。”
原来史学明亲自上楼并不是为了侦查情况,而是亲口将消息传给虔诚立。不过让虔诚立倍感疑惑的是,这里已经被禁军围的水泄不通,还有谁能将他们轻易放走呢?即便屋中几人都是身怀异术,精通玄门之人,可是暗影护卫一旦动起真格来,那也不是吃素的,毕竟他们守卫的可是大晔帝都的安危。
虔诚立一边向楼下走着,一边想着,时不时还回头看看。只不过越往下走,他的视线越是模糊,走下两层之后,他的眼中只有栏杆走道,已无龙女身影。
在他走到三层时,金羽卫大队冲上了天字号房,将屋中四人看的严严实实。虔诚立刹那明白,这一次父皇绝对是要动真格的了。
听到房外糟乱的动静,屋中四人已知插翅难逃。强行冲破金羽卫的阻扰,只会让他们背上谋逆之罪,不仅他们会被追杀,就连太子虔诚立也会受到牵连。但是,留在这里,也只有坐以待毙,等着帝君将一些无须有的罪名安插在他们身上。一时间,四人眉头紧皱,暗暗沉思。
寂静的大厅里金甲卫士整齐的排开,他们铠甲上的纹饰与金羽卫有所不同,虔诚立一眼便瞧出了这些都是羽林卫,专门负责皇宫内院的警卫。
李宏毅站在巨画之前,身穿一身明黄色常服,上面并没有任何纹饰,阳光照在丝缕缠流的表面上竟然无法与他衣服上的光泽争辉。挺直的身躯胜似厅中四根庭柱,一双眼眸中聚着光,神情严厉的看着画上的那位送宝仙人。
虔诚立和史学明二人一前一后从楼上下来,未等虔诚立开口,史学明和众卫士一起退了出去。大厅之上只剩下了李宏毅和虔诚立二人。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岁金安。”虔诚立跪拜在地。
李宏毅瞟了一眼他,并没有打算让他起来的意思,厉声道:“在外游玩的可是痛快啊?”
虔诚立埋头不起,道:“回禀父皇,儿臣不敢,只是从北厥脱险之后误打误撞的到了这里。”
李宏毅浓眉一挑,道:“误打误撞?你这撞的可是叫朕心惊肉跳啊。”
虔诚立道:“是儿臣之罪,未能第一时间向父皇禀报,叫父皇担忧了。”
李宏毅横眼一看,轻哼一声,斥声道:“哼!你小子是越来越大胆了,在北厥失踪,又忽然在这里出现,可曾将朕放在眼中?可曾想过,朕派出过多少斥候打探消息,可曾知道朕的心中有多害怕!”
虔诚立将头贴在地上,道:“儿臣知罪,请父皇严惩。”
李宏毅大怒,面色通红,双目瞪大,训诫道:“你这逆子如何让朕严惩?是砍了脑袋,还是杖责八十?亦或是昭告天下,太子失德,东宫易主!”
这些话要是放在往日里虔诚立必是慌张无神,连连祈求,但是现在他对于人人向往,梦寐以求的东宫之位已不是那么期待。反而他觉得若是生在寻常人家,对他来说却是一件好事,没有了那种生来就要肩负重任的束缚,他能活的更加洒脱,活的更是明白,也不至于深陷种种漩涡之中。
李宏毅喘了几口大气后,厉声道:“罢了罢了,现在也不是训斥你的时候,等回到帝都朕再对你严加管教!”他瞟了一眼深拜在地的虔诚立,道:“走吧,跟朕回去,到你母后坟前好好说说你这些日子里的忤逆之举。”
虔诚立心中一震,暗暗叹息:父皇这一手好牌打的可谓是绝妙,先用史学明来稳住自己,等到自己赶到后并不去问北厥之事,更不去问段玉良的下落而是直接要将他带回北宁,到自己母后坟前去。
自他出生之后就没见过自己的生母,一切了解都是出自他人之口,而父皇每当训诫自己不成时,总是搬出他的母后来。一旦说起他的母后,父皇脸上总是暗暗神伤,倍感歉疚,仿佛母后是因为他的过错而亡。而这个时候,他也总是默默认错,潜心修改。
友情牌打完,感情牌随后而来,看似帝君亲临望海村来将他带回,实则是用他那不愿牵连他人的仁慈将他绑回去。
可是这一次,虔诚立并没有因此而妥协,他硬声道:“请父皇宽恕,儿臣不能随父皇回去。”
李宏毅也倍感意外,瞪着他道:“什么?你还要在外折腾?你到底想要做什么!非要闹得满城风雨,让天下人都知道朕的太子是一个顽固之徒,为了一己私欲甘愿忤逆圣上!非要等着废黜太子的旨意送到你的面前,才能甘心?”
虔诚立面色沉着,不惊不慌的道:“如果可以,儿臣自今日起,愿意永远以虔诚立的身份活下去。”
李宏毅呆住,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转动,他不敢想这句话是从李承乾的嘴里说出来。他踉跄的向后退了几步,铮铮的看着跪在地上的虔诚立,心中错愕难以平息。缓缓地,他似乎明白了,现在他已不是当初那个被自己圈在东宫的李承乾,而是游历四方,心志大变的虔诚立。
“你...你...你是认真的?”李宏毅双指如剑,目光如电,指着虔诚立的后脑难以置信的道。
虔诚立毫不犹豫的道:“如果非要让儿臣在真相与太子的身份之间选一个,儿臣宁愿舍去东宫之主的身份,也要将事情的背后真相查出来!”
李宏毅喘了一口气,忍着心中怒火,问道:“真相就那么重要吗?”
虔诚立挺直腰板,双目直视李宏毅,正声道:“事关北厥将士万千性命,事关大晔内部安稳,事关妖族霍乱,事关儿臣生死存亡,事关天下众生!父皇,这个真相不重要吗?”
李宏毅浑身颤抖,缓缓的放下手臂,强作镇定的道:“这么说,你是非要弄明白不可了?”
虔诚立点点头,那双明亮的眼眸中有着李宏毅前所未见的坚定。
“要是朕不答应呢?”李宏毅走步向前,凶狠的与他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