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才走出几步,就见李公公迎面飞奔而来,孤夜孑皱下眉,心中已有猜测,“何事?”
“两宫太后刚差人来请皇上过去。”他拾起袖子,还未来得及擦上一把汗就被皇帝扔在后头。
慈安殿内,两宫太后脸色阴晴不定,孤夜孑冷着俊颜踏进去,就见殿中央的软榻上,蜷缩起一名娇弱女子。
见他进来,只是无意识地呢喃一声,害怕地环紧双臂。
皇帝漠然别过眼,望向二人,“不知两宫太后让朕过来,所为何事?”
西太后食指在桌面上轻叩,面无神情,“皇上这次,似乎是玩得太过火了。”
孤夜孑随意一瞥,薄唇轻勾,不以为意,“朕不明白西太后所指何事。”
边上,女子的嘤嘤啼哭声夹杂着心有余悸传来,东太后亲自上前,将垂落下来的毛毯遮上她满身淤青。
芷萱一张小脸被隐藏起来,只露出如小鹿般受惊的眼神。
皇帝斜睨,目光冷淡,“莫不是,西太后连这个都想管?”
“皇帝的私事,本宫管不得,”西太后冷言,视线从芷萱身上移开,“本宫听说,宜皇贵妃犯了死罪?”
孤夜孑并不觉得意外,两宫太后眼线众多,再说,这事事关君家,这两个老家伙怎么可能袖手旁观,“朕,已将君宜交由刑部定夺。”
“要按本宫说,不用定夺了,这等有辱皇室的行为,就算死上一百回都不足惜。”西太后慢条斯理说道,如今君宜一事已是板上钉钉,她面露得意,句句紧逼。
皇帝似乎并不为所动,步子沉稳上前,高大的身影投在芷萱身上,压迫不安,“不要过来……”
“西太后不也用心良苦么?”他弯下腰,一手霍地将那张毛毯抽去,芷萱全身瑟缩,双膝弓起,一个劲向里头靠过去,“不要,我再也不敢了……”
“苗疆的媚术,若是朕没有记错的话,太后似乎也略懂一二?”
东太后忙将毛毯拣起盖在芷萱身上,听闻孤夜孑的话后,更是一张脸涨个通红,半晌吐不出一字。
旧事重提,西太后知道皇帝对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她脸色拉下来,斥声诉道,“皇帝!”
孤夜孑一手在腕间转动下,淡漠的眸色逐渐疏离,“太后送来的人,朕又岂能拂了这片好意?”
他性感的唇畔勾勒出冷酷,尔后,便扔下满屋子的人走出去。
对于他的态度,两宫太后早已习惯。
站在殿中央片刻,西太后并不气恼,相反,倒是春光满面。
如今君家将有大劫,再加上皇帝对风妃阅心灰意冷,这个时候,是她们铲除异己的最好时机。
孤夜孑一走出慈安殿,强压而下的怒意便整个汹涌而上,他两手紧紧攥起,回到了自己的寝殿。
远远的,就看见一个身影踌躇站在屋檐下,见他过来,女子迎上前几步,目光却不敢直视。
孤夜孑居高临下,只见她身子单薄,头上缠着一圈白色的纱布,倍觉瘦弱。
风妃阅望着停在跟前的身影,她仰起头来,视线对上男子眸底的清冷,“我……”
皇帝敛下眼,毫不犹豫同她擦身而过,肩膀被轻轻撞一下,风妃阅只能将路让开,“朕,现在不想见到你。”
她杵在原地,背影一动不动,转过头去,男子已经跨入寝殿,随着一阵有力的声音传来,殿门被重重阖上。
风妃阅挪步上前,烛火苒动中,她看见皇帝同自己一样,久久地站在一条线上,隔着一道殿门,两个身影在错综复杂的心绪中重叠。
风妃阅孤零零地站在外头,往来宫娥行礼请安,却见她木然没有反应,也就识趣离开了。
皇帝并未久站,风妃阅见他身影拉长后,只留下一个模糊的小点,转瞬,殿内已是宁静。
徒步行走,竟与匆忙进宫的厉王爷不期而遇,风妃阅侧开身子,并不想同他有所纠缠。
男子身着一袭银白色长衫,如今见她平平静静朝那一站,还将本就宽阔的路给让出来,顿时心生疑窦,暂为驻足。
“嫂子,是谁将你打伤的?”他邪魅的双目落在风妃阅包扎好的额头上,嘴角绽开笑意。
纤细的手指抚上前额,她眼睛抬都没抬,盯着厉王爷的脚面,“是我自己摔的。”
男子环起双臂,好似整暇,目光睇着她垂下的小脸。
“也难怪,君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嫂子是要撞破头来想想应对的法子。”
风妃阅惊愕,微有吃惊,这才不过一会功夫,竟已传到了宫外。
“我想奉劝嫂子一句,”厉王爷原先的玩味忽然收起来,风妃阅螓首,只见男子脸上的神色,是她从未见过的认真,“帝王无情,江山美人,有几个是选择后者的?”
眸光相触,她并不明白,“你这话,是何意思?”
厉王爷低下头来,眼睛压在风妃阅额前,“还要装糊涂不成?宜皇贵妃现已败露,这事必定会将你牵扯其中,而你们身后,那可是整个君家。”
风妃阅羽睫轻扇,淡淡启音,“不容厉王爷操心。”
见她还是那般倔强,厉王爷突生几分无奈,“嫂子当真是好坏不分。”
“我眼未瞎,心尚明,好坏区分自然懂,”风妃阅睨视一眼,想要走,却被他健硕的身子挡着,寸步难行,“我是为了你好。”
她挽唇,声音冷漠,“那……本宫就谢过厉王爷。”
“当局者迷,”男子面露焦虑,却是真正为她担忧,“莫要一错再错。”
风妃阅别开身,他不让开,自己就绕道而行,望着她背影坚毅,男子只是蹙眉,轻摇下头后并未追上去。
他驻足片刻,须臾后便大步赶去慈安殿。
风妃阅并未回到凤潋宫,甩开厉王爷后步子也小了下来,漫无目的行走在九曲十八弯中,连方向都不经意迷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