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麻雀飞走了,
它们正在商量粮食的事情。
我在树下散步,
打乱了它们会议的议程。
香樟树的叶子各怀心事,
有的看多,
有的看空,
上影线的尾巴又长又尖。
——白马凤凰《一群麻雀》
老宋正在抽范萱萱背单词,下面没穿校服的学生纷纷换校服。宋小惠身上白色羽绒服很宽松,她的校服半天套不上身。
“你看你们现在忙的!”老邓手里拿着值日记录本,站在了教室门口,说,“你们也要为你们的班主任省点心,全班都穿校服,不也很美吗?你看,你们现在,可像个杂牌军?”
听着老邓的批评,学生笑了,老宋也笑了。
老邓刚一离开,宋小惠、范萱萱等学生又纷纷把校服脱了下来。
早读下课,走到八(4)班的时候,老宋让课代表俞香香通知相永啸到办公室来。
相永啸这次听写25分,老宋正把本次听写拍照给相永啸的妈妈。
相永啸进来了。
老宋问:“几个单词你就背不会了?成绩拍给你妈看了。”
相永啸两眼盯着老宋,里面包含的内容很多,怨恨、鄙夷、不满。老宋还没开口问他,他嘴里就蹦出话来了:“我考80分的时候,你怎么不拍照给我妈?”
老宋气得站了起来,揪着他的耳朵问:“你说为什么?”
他两手插在上衣的口袋里,两眼逼视着老宋,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说:“我不知道!”
“你听写这么差,还有理了?听写本子拿回去,订正!”老宋把听写本子扔给了他。
他拿过听写本子,在手里握成一团,随手扔出了门外。
“相永啸,明天把你妈喊到学校来!”老宋气得大声怒吼道。
“不来!”
“你说什么?”老宋追过去,抓住了相永啸问。
“不来!”
“你翻天了!”老宋在他脸上捏了一把。
马无功进来了,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宋老师,你先喝口水,歇歇。相永啸跟我来。”马无功把相永啸拉了过来,了解事情的经过。
她四十出头,五短身材,上下一般粗。她上身穿一件灰白的羽绒衫,有些旧;下身穿着一条冬天的睡裤,粉红色。人肥衣多,整个人显得有些臃肿。
“马老师,接到您的电话,我连衣服也没来得及换,就来了。相永啸这孩子,就是这样的犟。”他摘下口罩,不紧不慢地说,“在家里,他爸经常给他打电话、视频,说在学校要听老师的话,不要和老师顶撞。我也每天都和他谈心,要他不固执、不倔强,学习不要停留在表面。嘴皮子都磨破了,还是没有用。唉,又给老师们添麻烦了。”
马无功静静地听着,她平静地说着,外面的雨淅淅沥沥地下着。
今年的四九真有意思,往年四九下雪,今年四九下雨,而且一下就是三两天。冬天竟像夏天,玩起了连阴天。
前天晚自习后小雨,马无功步走回去;昨天晚自习后中雨,他又步走回去。走到宝河桥的时候,正好半小时。那条黑狗还在电瓶车道上徘徊,来来回回,走走停停。在金黄迷蒙的灯光下,在飘飘洒洒的细雨里,它像一个孤独的幽灵,在等待一个谜底;它又像一道黑色的闪电,在准备刺破苍穹。一个披着雨衣的中年妇女弯着腰在整理着台阶下冷饭。
“这条狗,天天准时出现在这里,我就天天来喂他,还有别的人也来喂他。”她对站在边上的马军说。
“卖狗的迟早会逮走它,剥皮卖了它。”马无功望了黑狗一眼说。它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瞪着黑溜溜的眼睛望着他。
中年妇女把狗食倒进台阶下的塑料饭盒里,说:“一般人逮不到它的。有爱心、来喂他的人,它才会靠近。坏蛋身上有气味,它闻得出来。”
黑狗正慢慢靠近中年妇女,没有一丝防备。
下课了,马无功让学生喊来了相永啸。
马无功手搭在相永啸的肩上,和蔼地说:“学生作业完成得好、考试考得好,是天职,是应该的。就像你的妈妈,天天接送你一样。这可要拍照给你看?龙老师说,你很聪明,参加科技比赛都能获奖,学习也该搞好。人越学习,越聪明,下次再参加科技比赛,说不定能获得省里大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