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止其实是有些在意的,可是两害相权取其轻,议论就议论吧。自己到底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给祖宗丢脸的事。
藏着掖着对小王八蛋也不公平。
“父亲,儿子今日就不陪您用席了,炎苏在等我。”
他走到辛老将军身边,声音并不算太低,至少同席的将军们都可以听的清楚,说完他还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红色身影。
辛朝海的眉毛皱了起来,怎的叫的这么亲近。他有些不悦,压低了声音说道:
“千程,今日是钟吾府嫁女,小公爷自然是要坐在主人席位的,你同坐并不合适。”
辛瑞看了眼长廊下的主家席,只有三张桌子,最多也就坐六个人,也开口道:“是啊弟弟,你看那边,你坐在那里确实不妥。”
同席的人已经开始议论了——
“这两人是什么关系?”
“还能是什么关系,京都谁不知道小公爷喜欢玩男人?”
“你没看这二人一起从内院出来的?”
“辛家这个养子指不定得了什么好处,才甘心雌伏。”
“啧啧,你看他这一身穿戴,有钱都没处买,皇孙都未必穿的上。”
“嘘,你小声些!”
“怕什么,小公爷也就是玩玩,早晚要娶妻的。”
……
辛家三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辛止尽管想到了自己会被议论,却不想父兄跟着一起丢脸。
炎苏也听到了那些话,看着辛止一阵红一阵白的脸色,心里瞬间升起了一股怒火,一股嗜血的杀意在他心里疯狂的叫嚣。
不行!得控制住自己。
他紧忙闭上眼睛,缓了片刻,将撕碎那些多嘴多舌的人的冲动压制了下去。
再睁眼,脸色有些苍白,压制本性可太痛苦了。
可那些人议论不休,阿止的脸也很白,他心里渐渐涌起了心疼的感觉。
炎苏想了一瞬有了主意,心道,反正今日也是要让便宜爹丢脸的,那就丢的彻底些吧!
“阿止哥哥,是你父亲不同意吗?”
炎苏走到辛止身边,拉了拉他的袖子,声音又小又委屈。
辛止回头一瞅,小王八蛋脸色惨白,眼看着就要哭了。不知道他这又是唱的哪一出,没事儿添什么乱呢?
这场面不止辛家所在的这一席人,周围的人也都好奇的不住打量。
得是什么事儿,才能让小公爷在自己家里委屈成这副模样?
“小公爷,你这是何意?”
辛朝海一个头两个大,这两人到底是什么情况?他怎么还委屈上了?
“老将军,阿止哥哥说他会说服您的,我才……你要是不同意,那、那他是不是不能对我负责了?我就算是男的,那也……”
这话说的,谁听了不得想歪一百八十度。
炎苏使劲的抓着辛止的衣袖,指节泛白,眼眶红红的,看上去就像是被欺负了,强忍着泪水一般。
辛止咽了咽口水,他觉得自己的父亲要被气的冒烟了,小祖宗添什么乱呢?
“千程,你、你……”
果然要冒烟了,老将军手指哆嗦着指着不孝子,话都说不利索了。
他深呼吸了几次,看看儿子,再看看后面站着的那个,难道真是自己的儿子哄骗了小公爷?
按理说不应该啊!小公爷那名声……
可这种事儿也不好说。
辛瑞也瞪大了眼睛,想到两年前小公爷说的定情信物,还有现在这个情形……
心中猜想,难道是弟弟骗了人不负责,小公爷才性情大变?很有可能,之前人家可是翩翩君子啊。
现在二人重逢,弟弟又……脑子不太够用了!
“老将军,您不用看了,我已经是阿止哥哥的人了,他要是不负责,我就去死!到时候外祖父一定会给我讨公道的!”
!!!
辛朝海脸色铁青的盯着炎苏看了一会儿,这个刚满二十的青年一脸的认真,说的决绝。
老将军叹了一口气,对着二人摆了摆手。
有什么话也得回了自家府上再说,在人家的喜宴上,自己的老脸还是得要的。
好在丢脸只丢一半儿,这儿子哄骗着睡了别人,和为了利益陪别人睡,那可是天差地别的。
前者别人只会说一句年少风流,后者那就是自甘下贱。
这二人走后,辛老将军自然少不得被同僚打趣,他也只能说几句“教子无方”、“逆子”之类,算是不痛不痒了。
主人家的席位在长廊之下,都是二人席位的长桌。
钟吾琅琦的位置在长廊正中,桌子都比两旁的大了一圈,显示了他一家之主的身份。
可他也没怎么坐在位置上,一直在下面陪各桌客人吃酒。
钟吾炎景自己独坐,他本该和胞弟同坐的,可是弟弟这些日子不见人影,也不知搞什么鬼。
炎苏拉着辛止坐了一桌。
钟吾琅琦看了炎苏一眼也没说什么,席间谈论这个儿子的话他听了不少,只能装作没听见。
以前逛花楼玩男人就让自己的脸丢的差不多了,今日这席间的窃窃私语讲的更是不堪入耳,怎么自己的子女就没一个省心的。
“你搞什么鬼?”
辛止一坐下就有些不悦的瞪了身边的人一眼,同时端起了酒杯。
炎苏赶紧给他倒酒,笑嘻嘻的说道:“阿止,你和我在一起的这事肯定是瞒不住的。但是怎么个在一起法儿,还不是我怎么说就怎么是。”
“胡闹,那别人怎么看你?”
辛止早就做好了会被说三道四讲究一阵的准备了,他寻思着也就一阵子,过去了就没人爱说了。
“我不在乎,我本来也没什么好名声。再说我说的也都是实话,你要是敢离开我,我就去死。”
炎苏一边说一边狗腿子一样给辛止布菜,随后补充道:“只是你也活不成就是了。”
“哼!小王八蛋!”
辛止冷哼一声,心安理得的享受炎苏的服侍,心情极为愉悦。
他又怎么会不知道炎苏是不愿意自己被人说道,才站出来吸引火力的。
那边的辛家父子几乎是不约而同的,时不时的就要看眼辛止。
只见炎苏一会儿给他倒酒,一会儿给他夹菜。基本上辛止不用自己动手,等着吃喝就行了。
这么伺候,他也没什么笑脸,多数时候都是板着脸的。
这二人一直在低声交谈,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宴席进行到一半,席间放开了许多,交谈的内容也渐渐变得五花八门了起来。
“国公爷,怎的不见您家的三少爷出席?”
讲话的是侍中卫大人的庶长子卫楚博,年近三十,整日游手好闲。
“卫兄,找三少爷,可不能在这儿找,你得去怡花巷啊!”
接话的蓝衣青年是中书侍郎陶大人家的嫡子陶乘,他笑的有些猥琐,露出一个“你懂的”的表情,随后哈哈大笑起来。
钟吾琅琦一脸的不悦,这是喝了多少,这般没有规矩。
不过听他们这么一说,他才想起来自己那个不省心的三儿子,人呢?去哪儿了?
他们说的又是什么意思?怡花巷?逆子去逛花楼了?
“不能吧?今儿这大日子,他还不回府,我还想去他院儿里坐坐呢。”
卫楚博舔了舔嘴角,似乎在回味什么。
听见这二人的谈话,又有几个公子加入进来——
“三少爷的好哥哥不少啊!等席散了我们同去?”
“我们这么多人一起去?”
“吕兄,你这就不知道了吧?那个小骚货难满足的很,昨儿个我家三兄弟一起去的,都快让他榨干了。”
“那,等下我们一起去?”
……
国公爷的脸黑的像煤炭一般,转身做了几次深呼吸,随后换了一桌敬酒,不断的提醒自己不能发作。
几个公子哥聚在一起越聊越是兴奋,声浪一声高过一声。
在场的公子哥们,知道他们说的这事儿的不在少数。借着酒劲儿纷纷议论比较了起来。
怡花巷里秦楼楚馆林立,前些天新开了个鸾峰居,里面只有一个小倌儿。收费可是不低,接待的都是贵客。
小倌儿年纪不大,长得又白又嫩,身娇体软,重点是浪的没边。
鸾峰居里有几个高大的侍卫,说要是谁能一个人满足得了他们家少爷,赏黄金百两。
这可一下子就在这帮富家公子们的圈子里传开了,每天去挑战的人络绎不绝。
倒不全是为了那百两黄金,更多的肯定是面子。
奈何那个小倌儿确实天生骚货,晕死了醒来竟然还不满足。
两天前有人认出来,那个喂不饱的小浪货竟然是钟吾家的三少爷,就是几年前,在春狩上跟小厮苟且的那一个。
果然是从小浪到大的。
去过的公子们都说银子花的很值当,怎么玩三少爷都乐于配合,几个人都行。
现在他可算得上是这帮花花公子们的首选。
去晚了还排不上号呢。
议论声从年轻一辈渐渐扩散到了整个酒宴。
钟吾琅琦的脸色越来越黑,同僚们看向他的眼神也是越来越复杂,探究,同情,嘲讽,戏谑,应有尽有,精彩极了。
“好戏要开始了。”
炎苏左手拿着酒壶倒酒,右手揽住辛止的腰,凑的极近:“你猜今天能不能气死我父亲。”
辛止心中惊诧一瞬,转头看他,炎苏的脸上挂着一抹浓烈的笑意,眼睛亮晶晶的,里面全是兴奋和期待。
看来自己猜的不错,炎苏口中害死公主的“他们”,果然也包含了他的亲生父亲。
“他死了你开心的话,我可以帮你杀了他。”
辛止的手覆上搂在自己腰上的那只手,轻轻的抚摸了几下。
“阿止,你在说什么傻话,那可是我的父亲。我自然是希望他长命百岁的。”
“……”
生不如死是吧,没事就气气他?
辛止在心里叹息一声,这小王八蛋的内心有点扭曲啊。可这种病态的快乐,最后一定是痛苦的。
辛止并不想看他这样。
就在钟吾琅琦脸上勉强维持的笑容要龟裂破碎的时候,听见席间又有人开始议论自己的大儿子。
“我可听说了,这府上的大公子,是个野种!”
“什么?你可莫要胡说!”
“啧!不是胡说,当年周家女被歹人糟蹋了,未婚先孕,国公爷碍着情面才纳她为妾。”
“对对,当时是这样,可后来怎么就变了呢!”
“我看国公爷对大公子跟亲儿子也没两样啊。”
“周氏有手段呗!她小儿子那么浪,没准就是她教的。”
“哈哈哈,也是,男的浪起来都受不了,别说女的了。”
“钟吾大人真是倒了八辈子霉,纳了这么一个丧门星进府。”
……
炎苏俯身前倾,看了眼另外一侧的钟吾炎景,此刻他正皱着眉头喝酒,偶尔还敲打几下自己的脑袋,看来是又头疼了。
“阿止等我下,我去加把柴火。”
说完对着辛止挑了挑眉,径直起身向着钟吾大郎走去。
“大哥,你听见他们说什么了吗?”
炎苏坐到大郎身边,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眼底却全是挑衅。
钟吾炎景没理他,继续喝酒,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大哥,他们说你是野种呢!”
“哈哈哈哈!你父亲到底是哪一个?你也不知道吧?”
炎苏丝毫不理会大郎那要给人瞪出来一个窟窿的眼神,凑近他身边,笑了好一会,突然拍了下桌案。
“啊!忘记问你了!大哥,傅氏睡起来怎么样?弟弟送你的妾还可以吧?”
“你不记得和她的初夜了吧?不记得也对,毕竟也不是你睡的,听说她也挺浪的,跟你亲弟弟差不多!”
“哈哈哈哈……”
炎苏说完大笑着起身离开。
钟吾炎景手里的酒杯攥了又攥,头疼的好像要裂开了。
砰!哗啦!
他突然把手中的酒杯大力的摔到地上,起身推倒了身前的桌案,酒菜洒了一地。
钟吾炎景像个野兽一样向炎苏扑去。
“小畜生,我杀了你!”
“父亲的毒药没能毒死你!今日我就替天行道,掐死你个怪物!”
“你早就该死了,你母亲那个贱人死的那么痛快,你还活着作甚!”
……
他大力的掐着炎苏的脖子,整个人状若疯癫,大声的吼叫,似乎想要把几年的憋闷全都宣泄出来。
长廊上的这一幕,这一声声怒骂,让下面原本喧闹的酒席瞬间安静了下来。
辛止让他说了一会儿,才把人一脚踹飞了出去!
“啊!!”
大郎惨叫一声,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了下来,爬了几次也没能站起来。
“咳咳咳!”
炎苏脸涨的通红,不停的揉着脖子,使劲的咳了一会儿,“阿止,你再晚会儿,我就归西了。”
“哼!那你自己不动手?”
辛止翻了个白眼,本不想管他,但还是控制不住的去检查被掐红了的脖子。
“我自然要让他把话说完!他还真是总能给我惊喜!”
“再说他没你劲儿大,就凭他也掐不死我。”
“……”
“我当初就应该掐死你。”
辛止没什么震慑力的瞪了一眼嬉皮笑脸的小混蛋,八百年前的事儿竟然还记得呢,再说那会儿怪谁啊?
众宾客先是鸦雀无声,随后窃窃私语了片刻,最后纷纷遣人到内院去叫自家的女眷,起身告辞。
要说这钟吾家的风流韵事,不管怎么说也不过是饭后谈资,不伤大雅,要得罪也只得罪国公爷一个。
而且这种事传开了,大家都说,也不怕遭到报复。
可是刚才大公子的话可太劲爆了,众人只想堵住耳朵顺便戳瞎自己。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
这话里话外,除了辱骂公主,还有就是公主之死好像也并不一般,还有什么下药,什么小畜生。
这哪一句让圣上知道了……
还是走为上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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