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心悦,你还有什么要告诉我?”
许思眉眼清冷,淡淡开口。
谢心悦只觉她那双清丽的眼像是能看穿自己,一口气呼不出来。
许思说:“你可以选择说和不说,我也可以选择帮或不帮。”
“我……我没什么……”
谢心悦摇摇头,不晓得许思要听什么。
“为什么呢?”许思问:“当初闫家明明比彭家更有实力,为什么你硬是要换嫁?”
谢心悦愣住,抓着她衣袖的手一个个松开,胡乱说道:“我,我听说闫峥脾气很差,腿还,还伤了,所以我不愿意嫁给……”
“谢心悦!”许思打断了她,嗓音严肃几分,“我要听的是‘真话’。”
谢心悦求她帮忙,看在她肚子里的孩子许思可以帮,但不是没有条件。
“我……”
谢心悦眼睛瞪着,试图从许思脸上找出点别的意思,但她只不动声色看着。
“真话……你不会信的,肯定觉得我疯了。”
许思说:“你说说看。”
谢心悦手指捏紧,指甲抠进手心。
犹豫、无措、慌张。
肚子里的孩子动了动她立刻松开抚上肚子。
是啊……
她为什么会找许思。
因为她知道如果有一个人能压住彭家帮助自己,那只能是许思,她背后有闫峥,有闫家。
当然,还有此时此刻谢心悦未曾完全想明白的事。
她从前所有嫉妒、争抢的背后,全部建立在她潜意识里对许思的认可上。
认可她的耀眼和优秀,晓得她的温柔善良,所以自惭形秽,又争又抢。
但此时她尚未认识到这一切,只本能地向许思求救。
她抖着唇艰难地说:“许思,你相信吗……我做了梦,梦到以后发生的一切。”
她似在回忆,眼神空洞恍惚,“我返城回来被谢家找回去,是谢家的小姐……这些都一一对应了。
后来你做了彭州华的富太太,我嫁给闫峥却独守空房,偷人被打断腿……
所以我想换走你的好命。
我,我想着你占了我十多年谢家的好日子,那我换走你下半辈子的命很公平……”
“可,可我不晓得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许思虽早猜到谢心悦应该是知道了什么,但听她亲口说出来仍是心头震惊。
门外,小赵把彭姗姗带到了旁边。
彭姗姗探着脑袋想听,但闫峥盯着她一点听不着。
男人站在旁边,屋里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他做过无数任务,早些年也打过封建迷信,在不少偏远地方也遇上过各种匪夷所思的事,但听到这谢心悦说做了这样的梦,还是让他花了些时间才暂且当真。
他凝神再听。
许思说:“可你没想到,彭州华性格偏激、极端,对你家暴虐待?”
谢心悦咬牙说:“我恨,我好恨……”
许思问:“恨什么?”
“恨这个梦!要是我没做这个梦,我被谢家找回去,我踏踏实实的……”
她声音又卡在喉咙里,她从前并不是个安分踏实的人。
许思淡漠道:“谢心悦,我想你该恨的是你自己,你自私自利的选择才导致如今的一切。
二哥说你在边疆时也只想着依附男人。”
谢心悦摇头想辩解,但事实如此,她心中早就后悔。
如果她在边疆守身如玉,是不是……
“你真的很蠢,”许思站起身,声音冷淡:“为什么你只想着依附男人,既然你预知了未来,知道什么可以赚钱,知道沪市变化。
为什么不靠自己自强,你如果把心思放在这,什么彭家、谢家何必放在眼里?”
许思的话掷地有声,每个字都像敲在谢心悦脑子里。
她张着嘴巴说不出话。
从前觉得理所当然的,狭隘的想法被完全撕扯。
“靠……靠自己?”
“不,不是……谁都说女人,女人最重要就是嫁个好男人,我,我只是……”
许思说,“所以你在边疆认识的男人牢靠?还是彭州华能靠得住?
靠山山会倒,你该靠的从来只有自己!”
谢心悦怔愣着。
等想明白许思的意思,突然笑起来,笑得满脸是泪停也停不下。
“……我,我好蠢。”
这年代下陈旧、落后、保守的思想还未完全改变,和谢心悦想法一样的女人数不胜数。
许思点到为止,谢心悦说出这些显然已经全盘托出。
她淡声问:“谢心悦,你想活吗?”
几分钟前她还拼命求救,可现在谢心悦不晓得这样可笑、愚蠢的自己还有什么活下去的意思。
“我活着做什么,我什么都没了……”
许思说得对,她明明知道沪市开放,一切都会改变,知道锦绣会演出,要是早用谢家的资金去弄个舞蹈团,也能赚到钞票。
却只顾着洋洋得意,欺负许思,攀附彭州华……
“我什么都没了,许思,我自作自受。”
她抬头泪眼朦胧看着许思,惨淡的脸上露出一丝柔和,“我只有这个孩子,我只求把他好好生下来,等他出生你帮我把他送去要孩子的人家……好吗?”
她翻着口袋,发现钱和首饰都给了张峰,慌张地又翻了几下。
“我,我没钱,但是我在沪市银行存了一点……都给你,好吗。”
许思迟迟没开口。
她站着,谢心悦跌坐着,狼狈不堪。
她未曾想过事情的发展会到今天这地步,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许思眉头皱起,即使是谢心悦这样的人,面对孩子时仍是有作为母亲的疼爱。
谢心悦以为她不会答应,摇摇头眼泪一直流,“算了,你能听我说这些已经很好了,对不起,我今朝不该抓彭姗姗,你们走吧……以前,以前是我对不起你,我现在也得到报应了。”
她垂头看着地上,张峰这地方破烂,地上是黄泥土,她的裤子肮脏不堪。
就像她这个人一样,又脏又活该。
哪有人会帮她啊。
正当她自怨自艾,打算躲在这里自生自灭。
又听到了许思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