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嘉月梳洗之后,终于冷静下来,也拿定了主意。
她不能说,至少暂时不能说。
毕竟她不能保证沈弗寒说的全部都是真话,万一他真假掺半,在哄她呢?
她对他早已失去一部分信任,重新建立也是需要时间的。
若是现在便被他知晓自己重生的事,有什么好处?
而且,还有两年多才会发生那些事,若是李知澜还是和上辈子一样张狂,到时再说也不迟。
至少她要保证她和昭昭成功躲过那一劫。
温嘉月坐在梳妆台前,看向铜镜里的自己,眼眶有些发红。
沈弗寒站在她身后,双手落在她的肩上,问:“方才在哭什么?”
温嘉月摇摇头:“没什么,侯爷去洗漱吧。”
“没有要问的了?”
温嘉月思索片刻:“没有了。”
多说无益,行动胜于言语,她只想看沈弗寒以后会怎么做。
沈弗寒低声道:“我说过的,你永远都会是我的妻子,这一点不会变。”
温嘉月勉强露出笑容,隐晦开口:“我也相信侯爷会护好我和昭昭。”
沈弗寒怔了下,颔首道:“这是自然。”
他的眉眼间颇有几分意气风发,仿佛这是小事一桩,他亦信心十足。
温嘉月看着铜镜里的他,不禁想起上辈子的沈弗寒。
等他回京之后,看到她和昭昭的尸首,到底会露出什么样的神色?
哀莫大于心死的时候,她觉得他会是冷漠无情的,瞥一眼便吩咐下人将她们母女俩安葬了,然后去看李知澜是否还活着。
现在,她觉得他心里是五味杂陈的,神色却不会显露半分,沉默片刻便开始处理下葬事宜,或许有遗憾,但是不会太多。
二十七岁炙手可热的权臣,以后还会有娇妻美妾、儿女绕膝,不会留恋她这个谨小慎微的发妻和年仅三岁的女儿。
躺在床榻上,温嘉月久久没有入眠。
既然昭昭不在,两人之间已经毫无阻隔,沈弗寒便将她拥进怀里。
“别再多想,”他不疾不徐道,“别的事我都会做好。”
温嘉月轻声问:“侯爷是将长公主当成政敌吗?”
“政敌?”沈弗寒停顿了下才开口,“算是吧。”
温嘉月听出他话音里带着几分嘲弄,是因为李知澜不配称为他的政敌吗?
自古以来,女子不得干政,李知澜也只是因为皇上的纵容才能参与朝政之事。
但是皇上一直纵容,李知澜便可以一直左右朝中局势。
但是这种事都是私下里的,名不正言不顺的,明面上李知澜只是一位养尊处优的长公主罢了。
虽然常常进宫陪伴皇上出入御书房,但是满朝文武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敢说一个“不”字?
温嘉月轻叹一口气,任重而道远。
“怎么又叹气?”沈弗寒道,“明日傍晚,我带你出去一趟。”
温嘉月诧异的问:“去哪?”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温嘉月微微抿唇,提前将此事告诉她,却又不告诉她全部,简直就是想让人抓心挠肝地猜测。
她很有骨气地没再问下去,但是心里却忍不住去想沈弗寒要带她去哪,渐渐便将心底压着的沉重之事忘了。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睡着之后她便梦见沈弗寒会飞了,带她去天上转了一圈。
昭昭也变成了小仙子,扑腾着小脚丫,绕着他们飞来飞去。
温嘉月醒来之后便觉得这个梦荒谬又好笑,恰好沈弗念过来找她,她便跟她讲了一遍。
沈弗念敷衍地说了句“不错不错”,便问:“昨晚你问了吗?”
温嘉月颔首道:“问了。”
沈弗念连忙问道:“我大哥怎么说?”
温嘉月想了想,道:“他说他不主动也不拒绝。”
“这叫什么话?!”沈弗念瞪起眼睛,“我大哥的原话是这样吗?”
温嘉月含糊道:“差不多吧。”
在她看来就是这样的,他知晓李知澜的心思,却对她的示好毫无反应,可不就是不主动也不拒绝吗?
“我不信,”沈弗念叉起腰,“等晚上我大哥回来,我亲自问问他。”
温嘉月无奈道:“这是我和你大哥的事,你就别掺和了。”
她说起另一件事:“对了,今晚不要带耀儿过来了,我和你大哥要出府一趟。”
沈弗念感兴趣地问:“你们要去哪?”
“我也不知道,”温嘉月摇了摇头,“他不告诉我。”
沈弗念原本还想跟着去的,见大哥给大嫂留了个惊喜,顿时知情知趣了,她可不能去凑热闹。
没想到温嘉月却主动邀请道:“三妹,耀儿用功这么久,也该让他出府玩一玩,不如傍晚你们同去吧。”
沈弗念连忙摆手:“算了算了,我自己带耀儿出去就好,你和我大哥去吧,我先走了!”
温嘉月诧异地望着她,话还没说几句呢,这么着急走做什么?
酉时将至,沈弗寒派思柏回来了一趟。
“侯爷还在宫里,稍晚一些才会过来,侯爷让夫人先去。”
温嘉月便坐上马车,由思柏带路,一众侍卫保驾护航,朝着未知的目的地驶去。
不知走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下。
温嘉月挑开帘子,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芦苇荡和湖泊。
黄昏将至,晚霞丝丝缕缕地斜在天边,倒映在湖中,水天一色。
芦苇荡随风摇曳,宛如一幅流动的画卷,雾一般朦胧。
时不时的有蜻蜓飞过,盘旋在湖泊周围,更添一抹动人色彩。
温嘉月静静地欣赏了一会儿,还是有些诧异,无缘无故的,沈弗寒干嘛带她来这里?
不多时,沈弗寒骑马赶来,干脆利落地翻身下马。
他问:“喜欢这里吗?”
温嘉月点点头,问:“侯爷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沈弗寒走近她:“散心。”
温嘉月:“……?”
没想到还真是无缘无故。
沈弗寒随手捉了只蜻蜓,道:“你不是喜欢蜻蜓吗?看见喜欢的事物,或许心情会变好。”
温嘉月一头雾水:“我什么时候喜欢蜻蜓了?”
沈弗寒瞥她一眼:“你总是画蜻蜓,别以为我不知道。”
顿了顿,他又说道:“有一次,你说了梦话,喊的便是蜻蜓二字。”
温嘉月顿时想起自己梦见小时候的蜻蜓哥哥的那个梦,忽然觉得有几分不自在。
她讷讷道:“好吧,我确实喜欢蜻蜓,侯爷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