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钦读书时极为功利,此时皱眉苦思半晌,叹了口气,摇头道:“武状元出手不凡,在下认输。”
听到此言,潘美的右侧眉角不经意间向上微微一扬。田重远、赵元佑同时松了口气。赵明月鼻子中轻轻‘哼’了一声。
田重远偷偷向赵明月作出一个拇指的手势,赵明月得意得几乎笑出声来。田重远上前逊谢道:“在下侥幸取胜,请你指教吧。”
潘美忽然道:“等一下,田大人,不知可否把下联说个老夫听听啊?”
赵元佑道:“这算是你方所出的题目吗?”
潘美楞了一下,讪讪地笑道:“自然不是,只是老夫好奇心起,想知道下答案罢了。”
赵元佑不再言语,太宗皇帝呵呵笑道:“是啊,田爱卿,把你的下联说来听听吧。”
田重远心想此题因人而异,自己若对,选择就多了,应声道:“遵旨。只是臣才识浅薄,未免贻笑大方。这下联臣对‘定巴西,粟南郑,拓土金枪,拒水断木,性如烈火阆中牧,大名传北魏东吴。’”心道:“张飞对关羽,谁也挑不出毛病。我以东西南北中金木水火土应对一到十,虽然难说对得完美,但我本就是一员武官,水平有限,你等又能怎地?况且说出下联只是为了不令对方对我耿耿于怀罢了。眼下胜负已分,谁都不会对对联的本身在意。”
太宗皇帝道:“好。关羽、张飞,俱是忠义之臣,文韬武略,万古流芳,哈哈哈……王爱卿,现在该你出题了。”
王钦道声‘遵旨’,向田重远道:“我和你比学武吧,谁学得快些,便是谁胜。”
此言一出,众人大惊。田重远心道:“你这书生好大的口气,只怕就是我让你多练三十年,照样能一出手便打倒你。”
潘美向王钦道:“这个……这个未免你太吃亏了吧?”
王钦道:“回太师,不然。晚生以为但凡在最高境界的武学面前,有没有基础已经不再重要,只是看学习之人与之是否有缘。”
田重远不由得点头道:“你说得不错。”
潘美“嗯”了一声,道:“却不知哪种武学可当此数?”
王钦道:“学生虽然对武学知道所知甚少,但也有所耳闻,据说北宁寺的《洗髓经》就算是其中之一吧。田大人,不知道在下说得对不对?”
田重远道:“不错。这《洗髓经》相传是达摩祖师所着,实可说的上是武学中至高无上的瑰宝。”心道:“这王钦决然不似身怀武功的模样,如何对修习上乘武学如此自信?”
赵元佑道:“既然是人家的镇寺之宝,又怎肯拿来让你习练?”
太宗皇帝笑道:“这个不妨事,两位状元郎可尽展才华,朕自会为卿等创造条件。听说去业方丈现在就在京城,潘爱卿,你即刻去请方丈大师进宫。”
王钦顿首道:“多谢陛下。”潘美领了旨意,向王钦点了点头,出宫而去。太
皇帝命人在大殿左首为去业方丈设座,摆下一副香案。约莫过了一柱香功夫,潘美与去业方丈到来。去业方丈向太宗皇帝合十而礼,又与在场诸人见礼,而后入座。
潘美向太宗皇帝禀道:“陛下,臣已经向方丈大师讲明此事,方丈大师言道《洗髓经》向来藏于北宁寺中,因此不曾带在身上。不过大师可以照着原书写上一段。”
太宗皇帝道:“好,如此有劳方丈了。”
去业方丈道:“不敢。”侍从太监献上文房四宝,去业方丈挥笔而书。
写满了一张时,田重远见王钦向自己点了点头,便向去业方丈道:“大师,够用了,多谢。”
去业方丈‘呵呵’笑道:“状元郎不必跟老衲客气,不知二位谁先试演?”
田重远向王钦道:“你先请吧。”
王钦拱了拱手,道:“献丑。”田重远自行到殿外等候。
王钦双手从去业方丈手中接过纸笺,走到大殿一角。众人见他盯着纸上的文字看了一会儿,低头思索,手中比划,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赵明月等得有些不耐烦,昏昏欲睡,忽见王钦盘双膝坐倒,两手虚握,掌心向天,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片刻后,众人只见王钦双手缓缓下移,伸到腿下,胸首尽量下贴,腰向左弯到了极限,而后又向右弯到了极限,随即双掌撑地,身体居然平伏腾空。众人讶然之际,王钦将双脚脚尖忽然搭在地上,双掌合十,身体笔直地绕着足尖站了起来,缓缓吐出一口气。
赵元佑见到王钦这形如瑜伽的动作,便料知他使的是《洗髓经》中的动作,不由得点了点头。众人称道王钦天赋异禀之余,又实惊异于这北宁寺镇寺之宝的神奇,连王钦自己都没能想到,自己从未学过武功,居然能照着经文所说完成如此高难度的动作。本来他想的是,只要能做到形似,便达到目的。
去业方丈笑着赞道:“不错,不错。状元郎不重招数,只重精髓,若是学武,也必然出类拔萃。”在场众人唯有赵明月对此不屑一顾,心道:“这有什么?这么老半天才学会这几个动作。待会儿田重远出马,叫你们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一学即会,一会即精。”
王钦试演已毕,太宗皇帝命人传唤田重远。田重远进殿后,从王钦手中接过纸笺,霎时间目瞪口呆,这倒大大出乎众人意料。
众人本道学武可是天下武状元的拿手好戏、看家本领,这番比试,田重远赢面极大,怎么也不会想到此刻田重远竟是这种表情。
赵明月盯着田重远,心中暗暗埋怨道:“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田重远恭恭敬敬地将纸笺交到去业方丈手中,向众人道:“这一场我输了。”
赵元佑‘啊’地一声,不由得站了起来。田重远对他说道:“王爷,这《洗髓经》既然是达摩祖师手书,用得自然是梵文。在下一个字也不认得,因此无从练起。”
众人登时恍然:这王钦原来在这里等着田重远,他自然是早已想到此节,也自然识得梵文,因此与田重远的这场较量,王钦实是有胜无败,虽属取巧,但他能够将去业方丈所默的这一段《洗髓经》练得如此之棒,却也胜得令人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