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兰双手将金钗捧在头顶,动作十分恭敬,可看着大娘子的眼神却没有半分怯懦。
“大娘子应该还记得这金钗的来历吧,这金钗乃是官家御赐给德妃娘娘,德妃娘娘又赏赐给我姐姐,奖励她的护驾之功的。
而德妃娘娘特地赏赐金钗的原因,大娘子应该还没忘记吧。”
大娘子当然没有忘记,本来是没有金钗这一茬的,是因为诰命落在了她身上,德妃娘娘才会另赐奖赏。
墨兰见大娘子哼了一声不搭茬,又继续朗声说道:
“金钗本该是一对,另一支去了哪里,大娘子应该比我清楚。
大娘子今日发卖妾室,我这个做女儿的人微言轻,自然没有资格阻拦,但我也不能坐视不管。
若是大娘子执意如此,我便也只能拿着这支金钗,去忠勤伯爵府去找大姐姐,让她来劝劝大娘子了!”
“你敢威胁我!”
大娘子当即气的拍案而起,一旁的刘妈妈拉了一把,好悬没拉住。
墨兰横眉冷对,全然没有从前弱柳扶风的模样。
“不是威胁,只是跟大娘子讲道理。我小娘便是有再多不是,好歹也为盛家生育了三个孩子,怎么也该等父亲回来再行发落。”
一旁的如兰见状,也连忙过来拉架。
“母亲,要不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便是为了大姐姐,你也忍一忍吧。”
谁知大娘子此时已经彻底上头,见墨兰一个庶女竟然敢对自己如此无礼,根本听不下去任何人的劝。
“不过一支金钗罢了,你以为能唬得住谁?我父亲配享太庙,难道还会怕你在这里狐假虎威不成?”
大娘子嘴上说着狠话,可却也无从下手。
玉燕训练出来的那两个丫头着实厉害,别说那些婆子了,便是让盛家的家丁们来,只怕也不是她们两个的对手。
正当大娘子一筹莫展之时,盛老太太屋里的房妈妈赶了过来。
看到这一场闹剧,她只是淡淡地转达了老太太意思,要将卫恕意和两个孩子接回去。
至于林噙霜,若她当真做出了丧德败行的丑事,则交由王若弗全权处置。
大娘子一听,当即便如同得了圣旨一般,当即耀武扬威地叫人要将林噙霜拉出去发卖。
墨兰却听出了房妈妈话里的漏洞,当即一脚踹翻了一个要过来拉扯的婆子,又一手将另一人扭倒在地。
从前她跟着玉燕练武的时候总是嫌累偷懒,现在却发现,会点功夫是真的比什么有用。
“大娘子,你可别会错了意,祖母的意思是,要你确切查出我小娘的确犯了错才能处置。
你现在二话不说的就要将人发卖,连句分辩的机会都不给,这是什么道理?
你既然说我小娘私通,捉奸拿双,那就该把奸夫拉出来先行审理才是!
我姐姐已经和柴郡主进宫打探消息,等她回来以后,发现自己母亲不明不白地便被蒙冤发卖了,到时候只怕不好善了!”
大娘子敢拉奸夫出来审吗?她当然不敢,毕竟在林噙霜私通这件事上,她心里其实也没底。
先不说林噙霜平日里挂在嘴边上最多的话,便是她对她的纮郎如何情深难以自抑,为了他甘愿遭人白眼,放着外头的正室娘子不做给他做小。
就是她真的偷人,也不会带着曼娘一起偷啊。
而且看那‘奸夫’的模样,既不年轻也不英俊,比起盛纮可差得远了,偷这么个人她图什么啊。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大娘子也知道发卖林噙霜八成是不可能了。
但她好不容易憋了个大的,就这么咽下这口气,也不是她的性格。
“即便没有私通,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你私会外男总是不对!
你少拿燕兰那丫头来唬我,还进宫,她是什么身份,说进宫就进宫?我是她的嫡母,难道她还敢向我问罪不成?
我身为盛家主母,难道惩治犯错的妾室,还要经她同意不成?
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我需得狠狠责罚这贱人,才能让她知道什么叫尊卑,什么叫规矩!”
大娘子见那两个丫头和墨兰护林噙霜护得紧,干脆便自己抽了棍子要亲自出这口恶气。
毕竟墨兰能够对那些仆妇动手,难道还敢动她这个嫡母吗?
刘妈妈正想劝大娘子息事宁人,却见彩环偷偷上前,在大娘子身后低声道:
“大娘子何须脏了自己的手?大娘子若是想要收下三公子,今日正好是让他和那个贼妇撇清干系的好机会。”
刘妈妈没想到彩环居然能够说出这样的话,劝解的话语到了嘴边都忘了说。
大娘子却如同醍醐灌顶一般,连忙让人将一旁看热闹的长枫叫了过来。
“你小娘做下这般丑事,将来传了出去,只会耽误你的前程。
我的儿,你寒窗苦读多年才有了如今的成果,可不能就这么毁于一旦,只有和这贼妇一刀两断,才能保住你的清名。
你放心,此事了了之后,我自然会和老太太商量,将你记在我的名下,将来你有了嫡子名分,和你长柏哥哥兄弟同心,前途必然一片坦荡。”
长枫看着那递到自己面前的棍子,也是犹豫不决。
彩环见状,又来到长枫跟前,低声道:
“三公子,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您就算不为了自己,也该为了允儿小姐想一想。”
长枫想到温柔可人的康允儿,又想到她背后的康家,大娘子身后的王家。
嫡子两个字一直在他脑海中盘旋,最后咬了咬牙,到底还是从大娘子手中接过了棍子。
墨兰见他居然当真要对林噙霜动手,当即一耳光扇了过去。
“盛长枫,你疯了不成?亏你还是读过书中过举的人,你难道不知道按照我朝律法,忤逆不孝是个什么罪名?
你以子殴母,传出去别说做官,你这辈子都完了,若是被人告到衙门,革去功名都算轻的,不挨了板子被流放,都算你运气好!”
眼瞧着长枫又开始动摇,大娘子当即说道:
“怕什么,她不过一个可通买卖的妾室罢了,和一个物件又有什么区别,算你哪门子的母亲?
你替母亲教训犯错的妾室又何罪之有?枫哥儿,你安心动手,出了什么事,母亲替你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