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暮屹立不动,“很晚了,云裳,你占哥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不想他一直在房里等我,有什么事,不如长话短说吧?”
霍云裳表情凛寒,放在腿上的十指用力交扣,犀利的眼神,恨不能将楚暮这张虚伪的笑脸撕了!
理智大过冲动,霍云裳眼角又不觉朝楼上瞟了眼。
霍占极始终面无神色站在那,即是一言不发,一身强大冷骜的气场,已足够震慑。
“倒不算什么大事。”霍云裳语调变缓,态度明显有所好转,她自是不会畏惧楚暮丝毫,可这女人身后,却伏守着一只凶残阴狠的猎豹,“我不过就是突然得了小道消息,原来占嫂同我未婚夫,似乎还缘分匪浅?”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楚暮泰然自若道:“云裳,有话不妨直说。”
“是么?”霍云裳笑了笑,一双流盼的水眸,直直逼入楚暮眼底,霍云裳就不是个爱兜圈子的性格,“你喜欢他。”
她停顿后,笃定道:“什么去扇面美人谈生意,不过是你为了缠他的借口。”
楚暮闻言,压在潭底的紧张一闪而逝,她心里顿时松懈好大一口气。
原来霍云裳专程找这一趟的目的,不是为了她曾和季明佑订过婚的那件事。
楚暮听她语气,显然还不知更深的内情。
“占嫂。”眼瞅楚暮沉默不讲话,霍云裳冷挽起唇,视线从楼梯上带过,“你以前苦苦追求过别人的事,我占哥知道吗?”
“你也知道那是以前,谁都会有过去。”楚暮并未否定,也否定不了,既是季明佑给她扣的这顶帽子,那必然没那么好摘,“再说,后来季先生便订婚了,我没有做小三的癖好,确实同他再无交集。”
“那女人是谁?”霍云裳目光陡地一凝,每每听到季明佑订婚的消息,霍云裳心尖便是一刺,“你认识那个贱人?至少,听说过她,是吗?”
纵是霍云裳声音极力克制,楚暮仍能从那只言片语中,听出切齿痛恨。
所以,这就是季明佑的最终目的吗?
先是假他人之手向霍云裳透露些不切实际的消息,好让她楚暮看看清楚,她曾是他未婚妻这个身份,在霍家,究竟会是一颗怎样的定时炸弹,倘若她再敢一意孤行不听他话,那么接下来,季明佑手里的引线随时都会点燃。
到时候,别说霍云裳会弄死她,就连霍老太那边,亦不可能叫她多好过。
楚暮呼吸发滞,面上却保持冷静,“云裳,不管你信与不信,我跟季先生,真不是你想的那么亲近,他从来没将我放在眼里,三五月能见他一回,已是十分难得,他订婚的事,我都是从朋友口中得知,只知是白水市一位世家小姐。”
这话在霍云裳这里,说不太通,“你既喜欢他,会不好奇他要娶谁?”
“我的那种喜欢,仅仅是见色起意,再说,白水市名媛千金众多,那位未婚妻又尚未公开,若逐一去耗时耗力细查,我想,我对季先生,还远远没达到那种喜欢程度。”
霍云裳虎视眈眈盯看她,看了好一会儿,实在无法从那张从容的面皮下瞧出端倪,方从座而起。
她缓步来到楚暮身旁,与她站定同一水平线上,霍云裳侧着眸,审视人的目光逼仄如炬,“占嫂,但愿你今晚说的都是真话,不过我还是要多少提醒你,季明佑是我霍云裳这辈子唯一的底线,谁要胆敢对他有半点非分之想,就算同归于尽,我也不会叫那人好活。”
楚暮淡笑回道:“现在我心里,只有霍占极。”
这句,自是很有说服力。
自己占哥什么样,霍云裳心知肚明,要论见色起意那么肤浅,楚暮光是瞧见她占哥这张脸,怕也够够的。
冷哼一声,霍云裳望了眼凌驾高处的男人,旋身大步离开。
脚步声踏着青石板铺成的路面,逐渐远去,楚暮喉结轻咽,左手好容易撑住桌案,一直强绷的情绪,刹那间土崩瓦解,她面色煞白的跌坐到霍云裳方才坐过的那张木椅上,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心有余悸的死灰。
了解季明佑的都知道,这才仅仅只是个开始。
霍占极冷眼睥睨,就见楚暮失魂落魄的抬起双腿,踩到椅子边沿,她把自己抱起来蜷缩成一团,额头抵着两膝之间,一肩光辉越发衬出那抹娇小身影的萧条无力。
回去厢房时,楚暮早已收拾好所有心绪,她关好房门,默不作声去浴室冲了个澡,吹干头发出来,女人身上套着严严实实的睡衣长裤。
隐约听见床上有声,楚暮状似无谓笑笑,“霍爷,明天我要去西苑,你去吗?”
霍占极靠坐在床头,被子底下慵懒躬起右腿,男人听她这样问,漫不经心从手机上抬起头。
她就杵在床边,离他很近的位置,乃至楚暮眼里那一丝藏好的迫切与期待,轻易便被霍占极捕获。
她心里是害怕的。
霍云裳言语间的压力并非威胁,楚暮生怕再出幺蛾子,要她独自去面对霍家那帮人,没他在,她内心确实彷徨难安。
霍占极熄灭屏幕,手机落在指间把玩,“你想我去?”
楚暮自是知道自己没资格要求他,“我随便问问的,想着早上要不要等你。”
男人深谙幽邃的眼锋,紧紧攫住她眉目间故意拉开的轻松,静默两秒,淡淡道:“没空。”
“噢。”她装作无不在意的笑眯了眼,“明白,那我明天就自己去了。”
说罢,楚暮小心翼翼跨过他上床,她安静地躺到里边,一条手臂抬起压住双眼,佯装要睡的样子。
霍占极瞧她露在外的嘴角,是扯着的,若非刚刚听完了这女人和霍云裳的谈话,可能连他都要被她此时的表情暂时蒙蔽。
闭着眼睛不知过了多久,楚暮脸上的胳膊,忽地被一只大手挪开,她就势睁开星辰般的眸子,无垠的空白里,楚暮根本看不见任何东西,却陡然感觉唇瓣上,覆下来一记凉薄的吻。
楚暮杏目大惊,整个人都僵硬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