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丽这天早上到了公司，他们部门今天就来了三四个人。大家就在那里聊客户，聊产品。秘书突然提到上季度考核的数据，她听其他部门的秘书说，上季度只有八个考核名额。现在还没有系统操作考核数据。
部门里上季度争取了一个考核名额，那个大姐还差一件单，到了最后一天晚上十一点半左右，发现客户的保单完成了电子签名、人脸识别，录音录像也完成了，但是到二零了支付保费的时候，却支付不成功，试了好几次，都是显示银行卡过期。
她和客户都很奇怪，当时只有二十多分钟就过完考核的最后时间了。她问了内勤。内勤告诉他们，可能是客户的银行卡到期没有更换。现在的银行卡都是有效期的，而很多人不知道或者忽略了。借记卡和信用卡一样有有效期了。到期后要去银行更换，还需要七个工作日左右。
这个客户的保单最终还是没有扣保费成功。大姐非常遗憾，就差最后一步就可以通过考核了。她次日就把这个情况告诉了部门经理陈喜。陈喜也表示会帮她争取通融。
这个客户次日也去了银行更新银行卡，一周多后，客户拿到了新的银行卡，她们重新操作了保单投保，保单承保了，但是不是在考核的那个月承保。不过她有成交保单，公司也好谈通融。
果然，秘书说这个大姐的通融申请表已经提交了。随后她又提起了之前丁羽因为自己理解错了考核政策而没有完成考核的那个月，她算错了件数，还差一件，当时部门也是说没有通融名额了。于是丁羽找了更高一级的领导，以前的营业区经理，现在是集团的分管业绩和招聘的副总。
那个领导给丁羽建议，可以通过请长病假，这样少算一件考核件。丁羽大喜，当即去医院找人开了病假条，然后补了病假申请单给内勤。就这样完成了考核，符合公司基本法的规则。
不过那个领导也和她说了，这招只能用一次，不能常用。这个方式的考核不占用营业区的考核名额。
然而过了一个季度的考核，后面还有其他的季度的考核，真的是没完没了。有的老业务员在那里提议，这些服务十年以上的老业务员，本来就不该每季度考核了，太不人性化了。
不过公司是企业，不是慈善机构。像他们公司这样的上市企业，只会对股东利益负责。追求利润最大化。其他的都是棋子。
这个季度，丁羽的考核就没有过了。她也不打算过了。她说总是要考核，很烦，没有安全感，公司的做法也让人心寒。
丁羽在最后两天告诉林丽她的决定，放弃过考核，林丽还是有些难过的。当初是丁羽招聘她进来的。现在她自己先离开了，林丽心里还是有些空落落的。
不过新的一年开始了，她想着自己还是好好规划一下。不管怎样，只要在这个公司就好好做。
秘书在和她们聊天的时候，问了几个离职的业务员现在在干什么？之前关系比较好的三四个业务员，离职后都是换了几份工作。秘书说看来这些人离开了寿险公司，过得都不怎么样。林丽说，可是在寿险公司她们也过得不太好呀，考核都没能通过，也没赚到钱。
其中有一对师徒俩差不多一个时间离职的，师父叫李丽，离职后去过电商公司工作一年多，工资也就五六千，她以前在保险公司工作了十年，那时候收入还比较高，习惯了每个月买好看的衣服和品牌化妆品，每天打扮精致才出门。换了这种固定工资的工作后，收入减少很多，都不够花销。
她以前是租小区房子住的，离职后只能换到城中村里生活。开始的时候她不习惯这样的楼房，需要爬楼梯。不过人的适应力是很强的。她很快就适应了，消费也降级了。她开始自己做饭带饭上班。公司不要求职业装，她就穿着休闲装，这样省了很多买衣服的钱。
当时她还想介绍另一个离职的业务员过去上班，那个业务员的三胎宝宝没人照顾，不方便去太远上班，就没有过去。李丽在那家公司做了一年多，之后发现电商行业赚钱也不像别人说的这么容易。
她还是觉得做回老本行保险比较简单。正好有一家银行在招聘银保客户经理，主要就是负责和各银行的理财经理打交道，和他们对接，进行产品销售推广和培训。有五险一金，是固定底薪加绩效奖金、年终奖 那种。
李丽过去后，很快就上手了，她负责的银行和对接的客户经理关系都处理得不错。她的绩效奖金还不错。目前表示还比较满意，对这份工作她很胜任。
但是她的徒弟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当初她招聘的这个徒弟黄珊进了保险公司，做得还不错，首年就是新人王。次年就获得了mdRt荣誉。她刚进公司时候就是个家庭主妇，穿衣打扮相对土气。李丽就告诉她通勤的装扮怎样得体，还教她化妆技巧。几个月后，黄珊就脱胎换骨成了一个职场白骨精的形象。
黄珊的客户群都是本地村民。他们家本来也就是拥有本地城中村村屋的村民，她婚前是做小文员的，结婚生子后有一段时间没有上班。进了保险公司后，她才让自己发挥了力量，在家庭中的地位一下子上升 。
她的收入当时是老公的三四倍。做个房抵押贷款佣金就赚了二十多万，虽然当时她做了一些让利给客户，自己还是拿到了十二万。她做保险的那七八年每年收入都超过50万。她给自己家也买了好多保单。更重要的是她每年都可以按自己的心愿回老家看80岁的老母亲多次，不用担心路费贵了。而且每年还添置很多高档的美衣。
她在刚结婚那几年，都是小心翼翼精打细算，因为自己没有收入。婆婆看到她每次到了过年过节就想要回家，每次都会唠叨她说车票贵，她儿子赚钱辛苦。那几年，黄珊虽然很想回家，但是苦于自己囊中羞涩，常常要伸手和老公要钱。
于是只能忍着对家乡和亲人的思念之苦，专心相夫教子，孝顺公婆。直到她进了保险公司后，她的钱包一下子鼓起来了。她回去探亲就可以一次性给老妈几千上万的红包了。
她是家里最小的女儿。他们家七个女儿，最大的姐姐都已经60多岁了。她是母亲50来岁生下来的。她也是最受宠的，从小就很圆润。
当初她结婚的时候，家里都是反对的，认为她嫁这么远，到广东来，他们舍不得。尤其父母老年得女，把她当成掌上明珠在疼，更希望她就在附近找个人家嫁了。可是她就在深圳工作呀，把家安在深圳也是正常。
只是这样自由自在，随心所欲的日子并没有延续太久，在保险公司六七年后，正好遇到了疫情，那段时间，很多业务员都不容易出单。即使出单，都是小保单，佣金不高。
黄珊也面临这样的问题。她之前的那些客户大多数都是陌生认识而来的，客户量并不大。她没有那种缘故客户，不是熟人，都是由陌生人慢慢发展过来的客户，需要时间熟络。
加上黄珊也不属于那种勤奋的业务员，她都比较随缘。但是只要有意向客户咨询，她是成交率比较高的。不放过任何一个客户。之后就是不断地深挖熟客，让老客户加保。她相对其他业务员来说，展业比较轻松，展业成本也相对低。
她的客户多集中在南山区和宝安区，大客户比较多，都是有钱的村里的村民。一个保单保费至少五万以上。她当时都是公司的绩优业务员、讲师，经常给新人讲课。她性格外向，风趣幽默，很容易让客户和学员喜欢听她说话。
林丽之前和她关系还比较好。她们都在部门的训练功能组里，给部门新人进行培训。疫情后，黄珊发现自己的收入比疫情前少了。因为她只擅长面谈，不擅长线上和客户沟通。
而疫情刚结束那一两年，客户都不太愿意见面，都担心容易感染病毒。她那些客户群年龄偏大，都在45岁以上，不喜欢经常用手机微信聊天。这也让她失去了很多机会成交。而且她的年轻客户群开发不多，出现了客户年龄断层。
以至于她疫情后收入剧减。为了增加收入，减轻老公的负担。她在客户的介绍下，去了一家国企的物业管理公司兼职做物业管理员，每个月有四千左右的收入，还帮忙她交了五险一金。
她就每天早上八点前赶到公司打个上班卡，中午12点的时候过来打个下班卡。从系统上显示的数据看，是参会了。但是在营业区内勤点名的时候经常不在部门里。
当时营业区刚刚新换了个女的区经理，这个区经理管理比较细，要求必须要来参会，内勤点名时候要在部门的，才算业务员参会。她这么管理，就是为了规避那些只来打卡不参加早会的业务员钻空子。
在一个考核月的时候，黄珊当时还差两件单，不差佣金。她就想用这个通融的权利过考核。可是，区经理也公布了通融的条件，就是要在过去一年内没有通融过，早会的参会率达到75%以上，业绩排名在需要通融的人里排前的，行销系统的E化得分达到200分的人群才能得到通融的机会。
从系统显示的数据方面看她是达成了，不过如果要算早会参会率这个指标，其实她这个季度并没有实际来参加过早会，都是打了上班卡就去物业管理处上班了。然后到了中午12点左右又过来打个下班卡。她上班的地方到公司距离不远，骑电动单车大概十分钟。
这些细节只有部门的人知道。营业区在那个季度通融名额不到十个人。当通融名单公示出来，丁羽就第一时间提醒林丽，这个黄珊都没有来参会，只是打卡而已，为什么可以在通融名单里？而林丽组她的一个徒弟蒋芳，天天来参加早会，也是差一点考核佣金，却没有在通融名额里？蒋芳还是公司的极锋英雄，每年初她光团险的佣金就有五六十万。
丁羽的说法也引起林丽的注意，于是林丽就在部门的主管群里提出来质疑。这很快引起了区经理的注意，让内勤查秘书的点名记录。果然发现了黄珊并没有实际参加早会。
于是黄珊就从通融名单里划掉了。换成了蒋芳。蒋芳当时还是很开心的。这几天她也时不时往区经理办公室跑，她很自信地说：“我可是极锋英雄，不保我保谁？如果我不做了，那个上市公司每年几百万的保费就没有了。我会带去其他的公司。”
果然她获得了通融。不过黄珊就很沮丧。她知道之前她去物业管理处上班，那几千的工资只是当成多了个副业收入。如果现在主业的工作资格都没有了，以后收入就会很低。她觉得很可惜。毕竟她也做了七八年了。
她自己就跑到营业区争取，但是因为有把柄了，她的主管也不敢说什么，就只能说这个是营业区的要求，她不符合通融条件。
黄珊当时在部门里哭的很伤心，还和秘书哭诉：“在部门里，寿险业绩没几个人比我好的，我还帮部门做了这么多的事情，像每次重要活动和年会的主持、各种新人课程讲课等，现在需要部门经理支持的时候，经理和主管都不出来说话，心很寒……”
事已至此，秘书也只能安慰她，说半年后还是有机会再次进入公司入职的。大家都知道现在的情况很难保她了。
她见到了她的主管，泼辣的她当即还指着主管骂：“平时我出了这么多业绩，你也拿了不少的管理提成，但是现在我需要你撑我一下，你却没有出手。为什么别人的考核，都是主管帮忙出头争取，你却不帮我说话？”
她的主管石玲脸一阵红一阵白，习惯了帅锅的石玲就说：“这也不能怪我啊，都是有人把你没有实际参会的事情捅出来了，现在也很难保你了。我已经争取过了。区经理说，她宁可要听话服从管理的业务员，也不想要业绩好特别有个性的业务员。她也是按照规则办事，不然很难服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