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黄色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在白瓷地板上,给病房内增添了一丝别样的格调,几缕光映在女孩的眸子里,透着琥珀般的光泽。
沈即安拿着毛巾的轻轻手描摹着他脸部的轮廓,男人依旧没有醒,躺在那里安静的睡着了般。
房门敲响几声,医生拿着病历走进来,依照惯例给陆致南做检查。
“医生,他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一晃已经一个多月过去了,男人却依旧没有要醒来的迹象,她的心也由最初的期待到现在如死般沉寂。
医生操着有些蹩脚的中文,一边说一边比划,
“他的情况不是很好,再观察一下,如果一周之内再醒不过来,醒来的几率就很渺茫了。”
当时在现场,尽管梁柏已为他挡去大半冲击,可还是对他的躯体和大脑产生了不可避免的损伤。如今陆致南的外伤正在一点点愈合,可脑部状态还是不太稳定。
有时,沈即安能看到他的眼球微微转动,她以为这是他快要醒来的迹象,可是当她欣喜的呼唤他名字的时候,男人却又像睡着了一般。
医生走后,沈即安摩挲着男人的手,看着那些东西伤痕,她忍不住抽了一下鼻子。
“陆致南,你还不醒吗?许多你瞒着我干的事梁柏都告诉我了,你要是早点醒我可以考虑不跟你计较。”
“快点醒好不好,我们一起回国看看梁柏,你作为他最好的兄弟还没有去看过他,是不是很不仗义?听说,他被葬在一个有山有水的地方。”
沈即安的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下来,滚烫的泪珠滴在男人手背上,慢慢晕开。哭到哽咽,她忍不住干呕起来。
胃中泛酸,她这几日都吃不下饭,要吐也吐不出什么东西。整个人莫名疲惫,不论身心,都透着股无力,此时,她更是有些眼晕头昏。
沈即使想着或许是低血糖犯了,正要给自己冲杯糖水喝。起身瞬间,只感觉头重脚轻,她踉跄几步试图去扶墙壁,最终还是没有撑住晕倒在地面。
手中的水杯砸在地上发出不小的动静,走廊尽头的樊斌听到声音后急匆匆赶过来,推门后便见女人倒在地上,碎玻璃散了一地。
“沈小姐!”
他连忙呼叫了医生,迅速抱起女人去到隔壁房间的病床上。
医生给女人做了详细检查,在看到血液报告后,他摘下口罩,
“这位夫人已经怀孕一个多月了,现在有先兆流产症状,需要尽量卧床。”
樊斌眸底闪过一丝震惊,掠过床上虚弱的女人后,他无奈的叹了口气。
昏迷中,沈即安恍惚感觉自己变成了一片微小的树叶,在一望无际的海水里随着波浪起伏,离岸边忽远忽近,她焦急仓惶的想要抓住什么,身边却孤立无援。
于是她默默闭上了眼睛,任由海水带她去到任意的地方,就此沉沦下去。就在她意识逐渐脱离时,有个人却不停喊她的名字。
“沈即安。”
“沈即安,醒一醒。”
是谁?是谁叫她?
她焦急的回头看,漆黑的世界却突然出现一丝白光,她顺着光亮往前走,走到尽头的时候,她颤动着睁开了眼。
她看见许淮舟站在一边,似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吓死我了,你刚刚心率突然下降,像丧失了求生意志似的。”
她刚醒,感官还属于迟钝状态,就听到许淮舟滔滔不绝的声音传来,听的她云里雾里。
“你……怎么来了?”
她声音粗粝的像未经打磨的砂纸,刚说了几个字,她便忍不住咳嗽起来。
“梁柏的事全部处理完后,我就赶紧过来了。国外最有名的脑科大夫已经到了,相信不久后陆致南就会醒了,
还有,你现在怀孕有前兆流产的症状,最好这两周一直卧床,不要过于操劳,别总去回忆那些伤心事。”
沈即安怔住眼,神情显然有些懵。
刚刚,许淮舟是在说她怀孕了吗?
瘦弱的手缓慢抬起,轻轻放在自己的小腹上,那里,此刻正孕育着一个生命,她真的……有了陆致南的孩子。
一个属于他们两人的,小宝贝。
不知道什么时候,沈即安的脸上挂上一抹恬淡的微笑,原本平静如死水的眸子里泛起点点光亮,如繁星闪烁。
“时间过得真快,六年前你还是个扎着高马尾的小女孩,如今却快要当妈妈了。”
许淮舟站在旁边感叹着,那双上挑的丹凤眼低垂着看不出情绪。尽管隐藏再好,他身侧那抹泛白的指尖也出卖了他的心。
一连几日,都是晴天。
沈即安孕期反应大了许多,最近几天格外嗜睡,饭菜也吃不下去几口,只能输送营养液来维持身体机能。
她每天醒来的时间,除了看书,便就是痴痴的看着病房的门,期待陆致南推门而入,然后抱紧她。
可惜……每次推门进来的,都是许淮舟和进来测量血压的护士。
“他还好吗?”
见许淮舟拿着病历走进来,沈即安努力张了张沉沉的眼皮。
“医生说他恢复的很不错,有某些时刻,他已经可以听见外界的声音。”
“那我可以去看看他吗?”
沈即安眼里有光迸发出来。
“不能。”
许淮舟拒绝的很干脆,他一本正经的晃了晃手中的病历夹,忽略女人不经意流露出的失望表情,声音沉沉道,
“你现在的身体状态不适合下床。沈小姐,请遵医嘱。”
许淮舟逆着光站在那里,看不清楚他脸上的神色,只是有那么一瞬间,沈即安看着那身影,仿佛是梁柏正拿着病历说教她。
沈即安用力眨了两下眼睛,那抹身影便消失不见了,耳旁声音又切换成许淮舟的声音。
哦……梁柏已经不在了。
她不知道是怀孕后变得多愁善感了还是怎的,只是眼泪忽然簌簌落下,止也止不住。
许淮舟见沈即安忽然落泪,还以为是自己话说重了,他慌乱的走到她跟前抽出纸巾递给她,嘴里止不住道歉,让她看在肚子里孩子的份上,别太激动。
病房门口,不知何时覆上一抹修长的身影,那身影站在玻璃前,眼神犀利的注视着里面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