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璟似乎早料到丽嫔的反应，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并未说话。
丽嫔只觉浑身血液倒流，直冲天灵盖。
本来挺欣赏江晚晚的爽快，没想到她竟然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
说好的侧妃之位，短短两天时间就改变主意要做正妃，当真不厚道。
丽嫔厉声道：“江晚晚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为了她，竟不惜得罪孟府。”
李璟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道：“江晚晚落水，儿臣救了她。”
盛怒中的丽嫔闻言，怒气消了大半，她瞪大了眼睛盯着李璟，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下文。
好一会儿，她才开口问：“然后呢？”
李璟头也未抬，直接道：“江晚晚名节有损，儿臣应当娶她，至于孟府那边，母妃请放心，儿臣会妥善处理。”
丽嫔眸光一暗，江晚晚刚找她表明要嫁入宣王府，后脚便落了水，恰巧还被她儿子所救，天底下哪里如此巧的事情？
先这不说这个季节，正常人都绕着河边走，江晚晚那么大的人，身边还跟着婢女，怎么就她落水了？
“不行，本宫不同意江晚晚嫁过来。”丽嫔满脸不悦，冷哼一声道：“别说正妃，就是做妾也不行。”
心机重的女子容易搅得后宅不得安宁，更何况江晚晚不仅心机重，长得还貌美。
还没嫁进来，她儿子的就眼盲心瞎，真嫁过来还了得。
李璟从丽嫔的脸上嗅到了一丝古怪，他喝了口茶，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母妃知道儿臣向来有主意，只要儿臣认定的事情，就一定会去做 。”
丽嫔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当初和孟府的婚事不也是他点头的吗？现在还不是说换就换。
想归想，丽嫔还是了解自己儿子的。
当初若非她多次逼迫，李璟也不一定会点头。
别人家的儿子，十四岁就有通房。
而她的儿子，成日里同郁家那小子混在一起。她悄悄塞进他房里的丫头，不论燕瘦环肥，通通被他送到城外的庄子。
丽嫔甚至怀疑李璟喜欢男子，让娘家兄长依着郁承安的模样寻了两名男子送入府中试探，没想到他连夜将二人远送北境军营从军。
自那以后，他便极少来宣华殿。
丽嫔不想和李璟吵架，她耐着性子劝道：“璟儿，做母亲的怎会害自己的孩子，听母妃的，离江晚晚远一点。”
李璟忽然抬起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丽嫔，声音很轻，却字字珠玑。
“天祥二十七年，母妃大半夜想看星星，抱着仅着单衣的儿臣在院子里坐了一宿。皇爷爷将整个太医院都给搬来，才救回高烧昏迷的儿臣。”
“天祥二十八年，祭祀斋戒期间，母妃您一日未食荤腥 ，悄悄顺走御膳房准备的祭品。被人发现后，您栽赃嫁祸给儿臣，若非皇爷爷护着，儿臣估计会被父王打死。”
“永元二年，您误将皇后费尽心思收罗来的花摘了，插在昭华头上，被追究时一口咬定是儿臣摘来送妹妹的，儿臣被皇后罚跪半日 。”
“永元三年，舒贵妃的狸奴误闯进您宫里，当时正值盛夏，您说毛发太长不利于散热，愣是将那狸奴摁着剃光毛，没了毛发的狸奴丑到舒贵妃看了睡不着，父皇为了哄舒贵妃，将儿臣扔去舅舅家待了一年。”
“永元五年，您……”
“哎，停……”丽嫔强势打断，连忙替自己找补：“你当时年纪小，记忆不完整，并不是这么回事。”
天祥二十七年的时候，李璟年仅三岁，确实记不清楚 ，此事他是听陈嬷嬷说的。
不仅如此，陈嬷嬷还时常悄悄告诫他：只要四处没有其他人，娘亲就是最危险的存在。
皇后也曾怜悯的看着他，说他躲开了其他妃嫔的算计，却逃不过自己母妃的毒手。
“母妃是想听近几年的事情吗？”李璟反问，他瞥了一眼辛苦憋笑的翠薇，又接着道：“儿臣打小就记忆好，尤其是受过罚之后。”
“翠薇，你先下去。”
丽嫔支走婢女，尴尬的朝李璟微微一笑，“璟儿，过去的事儿咱不提了。”
她思虑了一会儿，决定和盘托出，“江晚晚前日入宫时见过本宫，她让本宫助她成为你的侧妃。”
李璟微微愣神，他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
丽嫔见他面色有所动容，连忙又道：“本宫都答应她了，她倒好，设计一出落水，逼你娶她做正妃。”
“还没嫁进来就如此，你若真娶了她，后院还能安宁？”
“你也是，平时看着挺聪明的，怎么着了她的道？你难道忘记了先皇的贵妃差点算计得李家绝嗣？”
李璟仿佛不怎么高兴，语气也较先前低沉了几分，“江晚晚向母妃许诺什么了？”
丽嫔冷哼一声，压低了声音，如实说道：“她承诺让城阳侯成为你的助力，去争夺那个位置。”
李璟自然清楚江晚晚所说的是哪个位置，只是他不明白她为何要这般做。
和郁承安相处多年，李璟怎会不知江晚晚看郁承安的眼神和看别人不一样，她为何突然想要嫁给他？
思及此处，李璟的瞳孔猛的一缩，难道江晚晚已经知晓郁承安的死讯，她想要嫁进皇室替心上人报仇？
这个想法很快不攻自破，加急的文书今日才传进宫里，他父皇压着此事，目前并无几人知晓。
而江晚晚在两日前就找到他母妃谈及此事，或者更早之前就已经在谋划，直到有机会进宫，才开始实施。
李璟觉得有必要先找江晚晚谈谈。
他出了宫门，流云立即迎了过来。
李璟却似没看见般，径自朝前面走着，眼里满是落寞。
流云轻唤一声：“王爷，咱们是否要回府？”
李璟看着流云，问道：“江晚晚落水像是装的吗？”
流云不明白他家主子为何突然这样问，认真的想了想，脑海里都是盼夏一脸绝望的模样。
他摇了摇头，“聂府的人都已招认，此事江大小姐也很无辜，而且她和聂府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没有理由拿自己的命去设计聂府。”
“卑职当时在岸边，江大小姐的婢女不似在做假，若非卑职拉着，她就跳河给她家小姐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