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白胖胖的娃娃哭起来五官挤在一起,像个窝瓜。
苏岁岁越看越觉得脸熟。
“大伯呜呜!”胖娃娃哭着,摇摇晃晃走向苏长槐,展开双臂要抱抱。
阿娘交代过他,全村长得最好看的大人就是他的大伯,亲大伯。
这下大家都知道这胖娃娃是苏老二的儿子,怪道他说他爹姓苏。
苏长槐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着桌面。“原来是有备而来。”
胖娃娃紧记阿娘的嘱托,哭得鼻涕眼泪糊满一脸,可怜巴巴地走向全村最好看的大人:“亲亲大伯抱呜呜......亲亲大伯抱......”
苏长槐秀眉一蹙,偏头呕吐,漂亮修长的手指扬了扬。
李大胡子便明白自己又做错了事,将胖娃娃往腋下一夹便往外跑,放回原处。
有个老妇搓搓手,嗟叹:“好好儿一个大胖小子就这么没了,可惜啦,我家想要一个孙孙都没有哩!”
苏岁岁笑道:“阿婆家四个孙女也比不上一个别人的孙子么?”
老妇乐呵呵地以长辈的姿态教岁岁道理:“姐儿年纪轻不晓得,孙女儿都是替别家养的,只有孙子才是自己家的哩!”
“姐儿该劝劝大爷留下兄弟的儿,正好大爷没儿子嘛,姐儿也要个弟弟撑腰。”
苏岁岁疑惑:“我有阿爹阿娘撑腰呀,为什么要个还没我高的小胖子撑腰呀?”
“哎~岁姐儿还是不懂事呀!”老妇耐心地想纠正岁岁的想法。
“那小子是你的弟弟呀,你爹娘会老的呀,到时候还是你兄弟给你们姊妹撑腰哩!”
苏长槐冷冷道:“哪家的婆子在这里乱说。”
“岁岁,到阿爹这里来。”
那老妇噫噫呀呀还想说什么,她儿子涨红着脸将她拖走。“娘哟,在屋里瞎说八道还不够,跑到大爷院子里还瞎说!”
沈碧玉端茶来,将岁岁抱怀里亲。
一个下午没见,小闺女又可爱啦。
苏长槐看着母女俩腻歪,笑着将头靠在沈碧玉肩上,“阿玉,明儿把王婆的儿子调去打扫牲棚。”
王婆儿子就站在他老娘身后,眼睁睁看着他老娘瞎说八道,教坏小闺女,发现他脸色沉了下来,才将老娘带走。
可见王婆儿子也是这样想的,自己不敢说,用老娘的口说出来。
罚他,不委屈也不冤枉。
沈碧玉疑惑,疑惑的不是为什么,而是王婆有三个儿子,“三个儿子都去么?”
“都去。”
“好。”
......
一场秋雨一场寒。
小龙村秋雨激荡起半山雾霭。
秋雨后,一位妇女摊在村口哭,手里抱着胖娃娃。
“我的全儿啊!我可怜的全儿!好好地来认亲,连门儿都不让进,淋了一夜的雨,好狠的心哟!”
“我好好的儿子被淋坏了,苏老大你没有良心!”
守村大汉一刺一收地练习,懒得搭理外面胡闹的女人。
小龙村白天晚上都有人守着,那胖娃娃早就走了。天蒙蒙亮时,一个妇女抱了昨儿那个胖娃娃来哭,傻子都知道苏大爷这是被讹上了。
太阳出来了,守村汉子的女人来送饭,听烦了那妇女的鬼哭狼嚎,不耐烦道:“你是苏老二院儿那个唱戏滴吧,打量着生了老二滴儿子就回来讹上大爷啦!”
“整个小龙村那么多双眼睛都看到了大爷被他那混账弟弟害得有多惨,大爷已经和他混账弟弟断亲啦!你就是怀了金疙瘩也赖不上大爷!”
“快滚快滚!”
宝儿嚎了一早上肚饿嗓子干,总算有人和她说话了。
“哼!我就问二爷的宅子呢,二爷的宅子总不是大爷的吧!”宝儿搂紧怀中熟睡的家全,神气道。
汉子的女人相视一笑,“老二滴宅子不是押给赌场滴人了嘛,老二在小龙村啥都没啦,宅子眼下是俺们大爷滴,俺们村人在里面做小吃、编东西、囤粮吞粪滴都和你们无关!”
宝儿震惊:“二爷的宅子怎么就成了大爷的!”
她生下家全后没钱,流浪在十里八乡,靠接暗活儿艰难养家全,恰好听到苏宅赌场开不下去了,正好回去将苏宅卖了好好养儿子。
她在村外流连好几日,观察到村子不同往日,比从前还繁荣。最特别的是村里的人,一个个特有精神、特振奋,整个村子有一股向上的精气神。打听了才知苏老大回来了,将小虫村改为小龙村,带领村人习武、做生意,现在的小龙村人人能吃饱,安居乐业,好多人想进都进不了呢。
她细细想了想,眼下大家都穷,苏宅只能贱卖,贱卖的钱总有花完的时候,孩子是吞金兽,养孩子没有尽头。不若回小龙村,带着孩子住大宅子,有苏老大扶持,养孩子还不容易么。
她只需安安生生住着,等苏老大将她的家全养大,坐享其成。
她决定先让家全先试探,没想到苏老大变得铁石心肠,竟将家全丢了出来。
她没了法子只好在村口闹。
“宅子是二爷的,还我们宅子!”
“苏老大你黑心肠!”
“枉我原来以为你是个心肠好的,没想到你心狠至此,抢亲兄弟的宅子,还赶走亲侄儿!”
宝儿痛骂。
汉子的女人们收好碗筷回去洗,往那母女翻白眼。“亲侄儿又怎样,就是大爷滴亲侄儿把大爷滴小闺女丢井里哩!”
“呸!亲侄儿!”
“大爷这么好一人儿,咋就摊上这样滴亲戚,呸呸呸!”
......
天气好,苏岁岁耐心地拆开大牛身上的细辫子。
大牛辫子拆完离开,大牛媳妇过来拆,拆完是它们的儿子,后面村里集体所有的黄牛排着队。
拆开辫子的大牛一家变得很膨胀很时髦,黄牛身上的毛又密又短,编不上辫子,只编了尾巴毛,拆开后尾巴毛弯弯曲曲。
岁岁不太满意。不好看,真不好看。王八哥的枣红马的辫子还没拆呢,真想拆开看看效果,但枣红马跟着王八哥进山训练了。
毛绒绒的小绵羊在她脚边蹭了蹭,咩咩叫了叫,酣睡过去。
铲屎的王二郎、王三郎不明白他们怎么就从护村队调来牲畜线铲屎,“岁姐儿闲得嘞,她咋不干活儿,我们女儿这么大啥活儿都能干了!”
王大郎一瓢屎塞进两个弟弟嘴里:“嘴臭就闭着,没人拿你们当哑巴!”
第二天王大郎回到护村队,王二郎、王三郎哭唧唧铲屎,似乎明白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