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个好几日,苏大爷嫁女。
村外的流民分到比往日更稠、更多的善粥,孩子们得到了喜花生。
深感愧疚的流民将叫嚣了好多天的胖男人胖揍了一顿。
然后喝着粥,狠命吸着村里大鱼大肉的香味。
兵荒马乱还能过得这么好,只有小龙村了。
宴席丰盛,姣姣塞满嘴,一阵叽里咕噜。
“你在说什么?”萧千袭忍不住笑道。
旁边的岁贴心翻译:“二姐说原来出嫁能吃这么好的席,她也想出嫁了,到时候吃自己的酒席。”
萧千袭:出嫁就是为了吃席么?傻姣姣!
入冬,隔壁小院完全搭好了,一个厨房,两间卧室,主卧带私人茅房,次卧没有茅房,晚上起夜的话需要裹着厚衣裳去后院公共茅房。公共茅房很小、很简陋,搭两块板儿那种。
小夫妻还是来这边和大家一起吃饭。
林初旭很满意现在的生活,当然有时有些愧疚。他娶了人家女儿,人家还白送一漂亮院子,他还像从前一样吃人家的,真是又吃又拿。
和护村队一起训练,休息时,大家闲话到他身上,说的也是又吃又拿。
他愧疚,决心为小龙村多做些事,于是组建了骑射队。
骑,没有足够的马,但可以先练习射箭。
萧千袭负责带领近身搏斗,他就负责训练远距离攻击。
前世,为了娶姩姩为妻,他一个文弱之人竟然成为了将军。这一世为了姩姩长安,他也可以从一个文弱之人成为小龙村的勇士。
岁岁跟着阿娘去自留地里摘菜。
天冷,菘菜却又绿又嫩,一转一拧,“嚓”的一声,菜根就断了,还飙汁。
沈碧玉摘了一大背篓,背回去吃一部分,腌一部分。
“阿娘,你来我的牲畜线好不好?”岁岁哀求似地问。
沈碧玉利落打水,洗菘菜、切菘菜。
“去去去,你阿娘我有的是事儿做。”
王八哥正带着护村队训练,岁岁骑猪蹿来。
“王八哥,你来我的牲畜线好不好?”
萧千袭揉了揉岁岁毛绒绒的小脑袋,“你觉得可能么?”
林初旭坐在自家小院里和妻子姩姩削箭。
“这活容易,反正我们编织线停了,正好削这个。”
“姩儿你真好。”
林初旭眼中冒出粉色泡泡,岁岁凑上脑袋:“姐夫,你来我的牲畜线好不好?”
“岁岁乖啊,找别人去,姐夫忙着呢。”林初旭很喜欢听岁岁喊他姐夫,“再喊一声姐夫。”
岁岁:“姐夫。”
于是离开的岁岁手上多了一只金镯子。
不算毫无收获。
过了几天,负责去附近几个镇上采购的人牵回十几匹瘦马。
“都是清水镇、水花镇、白云镇、红霞镇、月亮镇员外府上养来拉车的,养不起了,便宜卖给我们了!”
“我们细细问过,又检查了,没什么病,就是瘦了点。”
林初旭笑道:“没事没事,再瘦的马我家岁岁都养得肥。”
以前他是岁岁的铲屎官,亲眼看到的。也没喂牲畜们什么好东西,整天骑着猪领着到处逛,一个个的竟然膘肥体壮,而且非常喜欢下崽。
这就是他小姑子的天赋吧。
岁岁一记白眼飞过去。
林初旭笑呵呵地又送给她一只金镯子。
自从何管家送了几车东西来,他出手阔绰了许多。
阿姐穿的是丝锦华裙,戴的是金银珠宝。林初旭时常觉得亏欠,和上锦娇养的姑娘们比起来,他的姩姩简直过着噩梦般的生活。
从此岁岁身上背负了十几条马命。
过了两年,翻倍。
东璧军驻扎到了清水镇,小龙村外的流民在几天内增多,又在几天内迅速减少。
“阿爹阿娘,我们要逃么?”快九岁的岁岁问。
“你阿姐怀着身孕,不好逃。”沈碧玉忧心忡忡。
“全村那么多人,可怎么逃啊?”
姩姩阿姐已经怀孕七个多月了,前几天被村里的狗打架打到阿姐跟前,把阿姐绊了一下,差点伤到孩子。姐夫连忙将阿姐抱回床上躺着,请梁大夫来,然后抄起一根棍把全村的狗打了一顿。
阿姐需卧床养胎,每天三顿喝安胎药。
岁岁每天忙完牲畜线的活儿便跑去阿姐床边,陪阿姐说话,给阿姐肚子里的宝宝念书,顺便悄悄往阿姐鹅安胎药里加黄水。
安胎药是姣姣亲手熬的,“闻起来苦,喝起来一定更苦。阿姐,你怎么喝得下?”
姩姩柔柔一笑,温柔道:“喝不下也要喝呀,为了宝宝好。”
会客屋中,李大胡子、刘大脑壳才从镇上回来,交代了镇上的情况。
苏长槐沉思片刻,抬眼,望向蜿蜒的远山。
“我们不走,人来了我们就投降。”
萧千袭:前几年的战略接着用。
林初旭沉浸在没保护好姩姩的自责中,闻之,缓缓道:“眼下朝廷不敢打,也打不过,索性不要身上那把骨头了。既如此,我们的坚持没有任何意义。”
“降就降吧。”
两个多月后,冬天的寒冷开始逼人。
姩姩的羊水毫无预兆地破了。
事发突然,林初旭瞬间出了一头大汗,紧紧抓着姩姩的手,“快!快去请梁大夫!”
姣姣吓哭了,一阵风似地跑出门去。
岁岁去喊阿爹阿娘。
沈碧玉连忙打水、烧水,苏长槐疯了似地劈柴烧火,夫妻二人急得眼角红湿。
姣姣举着梁大夫就来了,“梁大夫我阿姐要生了,你快帮帮我阿姐!”
被放到地上的梁大夫一时分不清方向,“快!快带我去!”
床上的姩姩满脸痛苦,发乱如鬼,碎发被汗水濡湿贴在额角。
“准备热水,越多越好!”
沈碧玉拎了两大桶进去,想陪着正在走鬼门关的女儿。
烧水的苏长槐坐不住,总往隔壁院子去,听见女儿撕心裂肺的喊叫,心疼不已。
被赶出门的林初旭贴着门,扇了自己一巴掌,“不生了不生了,再也不生了!都是我的错!”
“姩姩,是我对不起你......”
李大胡子急急忙忙进院来,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惊惶:“大大大爷......东璧军......东璧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