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哲沉吟片刻,这才开口道,“法官同志,我方在之前已经言明,白家在之前的拆迁补偿协议中,享受了5人份的份额。”
“如今白父去世,白家仅余白青山和其母亲马月娥,而望江区政府即将与白家重新签订的补偿协议中,白家依旧是享受三人半份额的拆迁补偿协议。”
“从这点上来看,白家享受的政府补偿,依旧是远超下尾村其它家庭平均份额的。”
“又考虑到白青山父亲白王成已经逝世,白家又不能过分挤压同村人的补偿收益,因此,我方与白家另外更换拆迁协议,并无太大不妥之处。”
得,既然法理上暂时讲不通,那咱们就从情理上讲吧。
周明哲的话音刚落,陪审席上一直严阵以待的王大爷就扯着嗓子道,“法官大人,这位律师说的有道理啊。”
“我是下尾村的副主任,白青山他们一家现在只有两口人,偏偏要占据五人份的拆迁补偿份额,这对我们村的其它村民不公平啊。”
“政府的拆迁补偿钱款都是固定的,白家占得多了,我们村其他人占得自然就少了。”
别看王大爷说的大义凛然,一心为村民考虑的样子,其实他能说出这番话来,都是孙秘书私下里授意的。
不然的话,兴许他今天都不知道白青山的案子今天会在法院开庭。
周明哲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法官同志,刚才这位村民就是下尾村的村主任,他的话也代表着广大下尾村村民的心声。”
“鉴于白家的实际情况,如果他们硬是要霸占五人份的拆迁补偿收益,不止是望江区政府,就连下尾村的村民都会有意见的。”
“如果反过来,白家能够在这上面退一步,望江区政府的压力也能够小上不少,这笔省下来的资金费用,同样也是可以为下尾村的村民谋福利,去搞一些公共建设的。”
台上的三位法官面面相觑,不得不说,周明哲这话还是有点道理的,更何况,台下还有下尾村的村主任作证。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白家这拆迁补偿份额占得,确实有点……
“法官同志,我方对被告人的说法,有着不同异议。”
林河看着裴学敏三人的脸色,自然只知道他们心中想什么。
扯淡,拿我方的实际利益,去补偿那虚无的公众利益,这是刀子没落得个人身上,自己不知道疼吧。
你要是真有这么大格局,怎么不拿自己存款捐出来为公众谋福利呢。
这被告律师,忒虚伪。
咚!
“请问原告律师有什么不同意见?”
裴学敏一敲小锤,将目光看向林河道。
他发现这原告律师虽然看上去年轻,但在法庭上行事老辣,对于法条也是有着独到的见解之处。
这下听到林河有不同意见,自然也是不敢大意。
“法官同志。”林河沉声道,“在之前的补偿协议中,我方当事人的家庭之所以能够占得5人份的拆迁补偿协议。”
“根本原因在于东江省颁布的《人口计划生育》条例,根据此条例的38条规定:对于独生子女家庭的侄子女,在拆迁补偿等其它方面福利上,可多领取一人份的收益,其父母同样也可以……”
“从本法典的立法意义上来看,由于独生子女家庭为我国计划生育作出的特殊贡献,因此,该地方法规规定对独生子女家庭予以特殊奖励。”
“独生子女获得多分一人份的奖励对象是独生子女家庭,而并非是某个个人。”
“被告方却是以维护公共利益为由,否认我方应得的利益,也否认了这部法典的立意,这同样是没有法律依据的。”
林河的打法很简单,以不变应万变。
管你跟我扯什么,我就拿法律法规说事。
该是我方应得的利益,我方是半步都不会推让的。
至于你说什么公众利益,全体村民的心声,那好,首先你得从法律上能够站得住脚吧。
不然的话,这些在法庭上一切都是虚的。
林河这个态度令周明哲气的牙痒痒,你张口行政法,闭口生育法的,就你踏马懂法是不?
这律师怎么就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的。
他将目光看向旁边的孙志斌,隐晦的冲后者摊了摊手,意思就是我没招了,你要是还有想法你上吧。
孙志斌藏在眼镜片后面的小眼睛来回转动,露出一丝狡猾的光芒,他理了理身上的西服,人模人样站起身说道,“法官同志,我能说两句吗?”
他这话,就属于废话了,而且是废的不能再废的废话了。
白青山起诉的望江区政府,孙志斌作为望江区政府的代表,正是这次庭审的当事人,自然是有权利发言的。
台上的裴学敏轻轻点头,算是给了孙志斌一个回应。
孙志斌轻咳一声,“下尾村,是我们望江区政府治下的一个大型行政村,全场一共有369户村民。”
“我们区政府跟下尾村村民初次签订协议的时间以及过去了四年多时间,事实上,在下尾村跟白青山家有同样情况的,也有着五六户人家。”
“这几户人家之前同样是因为类似的原因,不满区政府重新签订的拆迁协议,但是在我们区政府工作人员的不断努力下,最终跟这几户人家达成了共识,使他们从思想上发生了根本的改变,同意与区政府重新签订了征地补偿协议……”
呵呵……
听了这话,坐在被告席上的林河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孙志斌有毛病吧,这时候在法庭上,他讲这些有个卵用。
展示自己的强盗逻辑吗?
他说这些话,就好像在告诉白青山:小子,在你之前,你们村也有几户人家跟我们闹过,但是被我们揍了一顿,这几乎人家就老实了,乖乖的签订了另外一份拆迁协议。
所以你最好乖乖听话,不要搞特殊,不要搞独立,不然就是不合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