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盛帝低头看着折子,只淡淡的说,“别急,等会有东西要给你看看。”
他此时正在思考的是,该如何处置老二。
兄弟阋墙,谋害太子的罪名,足够让他这辈子都没有翻身的机会。
如何处理才能更好的平衡朝局,这才是他考虑的问题。
沈泓是陈贵妃所出,陈贵妃的父亲是礼部尚书陈敏。
三皇子回朝,如今朝中只有太子最是势弱,永盛帝慎重的在心里打着算盘。
云青青的办事效率极高,没有让皇帝久等。
“启禀陛下,贼人已经全部拿下,请您发落!”
云青青把一张小纸条递上去,【死士共计五百三十二人】
永盛帝双眼微眯,透着危险的气息。
五百多人,加上相国寺死去的那一批,将近六百人的规模,都够发动一场政变了!
宫里还有个受宠的母妃,朝堂有外祖父陈敏。
永盛帝就这么定睛凝视着眼前的亲儿子,这个儿子,手上有足以颠覆自己的力量。
只要他有这个心,就有可能做到。
该何去何从?
沈星河从永盛帝的反应,确定他已经完全相信,并且深深怀疑。
“云统领,把领头的带进来,让二殿下看看。”
“是!”
沈泓还不明所以,这是要让他看什么?什么领头的?
不需要他想,云青青已经将一个绑了手脚,奄奄一息的人丢到了沈泓面前。
那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孔,是他的死士统领,让沈泓彻底慌了!
他坐在那里不知所措,几乎都忘记了呼吸。
他的人被父皇抓了!难道全抓了吗?!
过于紧张,脑子有些空白,只剩下电流声长长的响着。
顾不上别人的反应,周遭的声音再也听不见。
好在,周围也没人跟他说什么,都静静的看着他的脸变得煞白,双眼发直,人僵直的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这样的结果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期。
他可以接受行动失败被太子指控,可以接受被父皇责骂、禁足。
但是完全不能想象,自己这些年辛辛苦苦养出来的家底被一锅端了!毫无预兆。
许久之后,永盛帝开了口。
“沈泓,你有何话说?”
沈泓这才醒神,知道这一劫难过,滑跪到地板上,给永盛帝磕头。
“父皇,儿臣知罪!儿臣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但是父皇,儿臣养他们,只不过是为了自保,并没有任何不臣之心,还请您明鉴!”
沈泓虔诚的在地上磕头,这个时候,一点侥幸都没有了。
“既然没有不臣之心,为何要派死士去相国寺谋害太子?”
沈泓的脑子急速运转,飞速甩锅。
“父皇,此事儿臣并不知情。儿臣府上有一客卿叫甄玉聪,此人先前确实建议,让儿臣在相国寺为难太子。”
“但儿臣并没有听他的,想必是此人立功心切,自作主张!”
前两次,他都是用这招,顺利的逃脱了责罚,只禁了足了事。
这种明眼人都能听懂的套路,就看上位者如何平衡了。
沈星河不想给他逃脱的机会。
“父皇,儿臣与二皇兄都是您的孩子,亲兄弟,孩儿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何二皇兄几次三番的要置我于死地?”
永盛帝喜欢和稀泥,前两次的事情怕是早就忘了,那沈星河就不得不提醒他一下。
“当初用下药这种下作手段,不惜坏了皇家名声也要毁了我!”
“后来更是用一匹疯马,嫁祸云统领,想要害了儿臣的性命!”
“此次更是,派那么多死士,在佛门净地肆无忌惮刺杀!”
沈星河用力掐着大腿,尽情的表演。
已经泫然欲泣,“父皇,儿臣的母后走得早,母后的愿望,只是希望儿臣能好好的活下去,再无他求。为何二皇兄还不放过我,要赶尽杀绝?!”
“还求父皇看在母后的面子上,给儿臣一条生路!”
沈星河躬身一拜,憋出两滴眼泪落在地上,确保这个角度永盛帝能看到。
另一边的江予淮见她掉眼泪都心疼了,恨不能上去抱抱她。
除了那次要她要狠了憋出了一点眼泪,其他时候都不曾见过她何时这么委屈。
永盛帝显然也被触动。
先皇后算是他的白月光,人没了,心中的分量却更重。
所以这些年,永盛帝都没有再立皇后。
白月光的孩子如今被逼的走投无路,这种愧疚感,让永盛帝心中大恸。
他主动起身扶住沈星河,“星河莫要难过,母后没了,父皇还在!”
“你是父皇的嫡子,岂能没有活路?”
沈星河顺势起身,湿漉漉的大眼睛对上永盛帝,哽咽的叫了声,“父皇……”
“儿臣如今只有父皇了……”
永盛帝拍了拍她肩膀,“放心,父皇一定不会让你再陷入如此险境!”
这一刻他下定了决心,要从重处理沈泓!
“沈泓,你身为皇子,不顾兄弟亲情,不顾皇家颜面,几次谋害太子!朕给过你改过的机会,你却不知珍惜,反而变本加厉!”
“为了皇家颜面,允你参加秋猎。秋猎之后,褫夺封爵机会,发配凉州,无诏不得回京!”
沈泓听到这样的宣判,两腿发软,心发颤,瘫倒在了地上!
这就意味着他不仅失去了争夺皇位的机会,更是连去封地当个富贵王爷的机会都没了!
从此要在西陲边境,风吹石头跑的凉州度过余生!
这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沈星河却眸光暗了下去!
永盛帝这招,表面上看,的确是重罚,沈泓再没了翻身的机会。
但是于她而言,这场秋猎的风险也大大增加。
让沈泓参加秋猎,难道就没想过沈泓趁机报复,拼个鱼死网破吗?!
这一切只是为了颜面,这样的父亲,呵!
沈星河神情落寞的往宫外走,整个人垮垮的。
这个不是演的,她一向乐观,不惧挑战。眼下只是觉得有些累,身体累,心更累。
她边走边回想自己穿来的这些日子,从第一天起,她就在找,能让自己活下去的路。
每天都惊心动魄的,斗完这个斗那个,一刻不曾停歇。
驻足抬头望着天空,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江予淮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可是心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喝两杯?”
“好啊,不好的酒我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