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合传统意义上的美貌标准？’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对我做了什么？”
佩内洛普的坦白让我很不舒服。一个生物魔法师未经允许就擅自摆弄我的身体？她不能这么做！这是我的身体！
“维塔，这种事很重要。很多人花大价钱就为了这个。这对你没什么坏处。”
“那你他妈的为什么不先问问我？” 我冲她吼道，“你还有什么瞒着我没说？”
“多了去了！” 她回吼道，“维塔，我做的大部分事都不会告诉别人。有些是为了他们好，有些只是为了我自己，但根本没人能分清。我要是不费口舌去解释，就能得到更好的结果，我只是厌倦了向别人解释自己。你永远不知道这件事也会过得开开心心，而我也本来不打算告诉你。可现在既然你问了，这就是你想要的答案。你满意了吗？”
“不满意！”
“就是嘛！” 她怒气冲冲地说，“我免费为你打开无数扇未来的大门，不然你根本没机会选择。这些改变既不显眼又无害。我只是在消除瑕疵、嫩滑肌肤、矫正牙齿而已！就因为这个我还遭人恨。但你需要这个，维塔。这会影响那些重要人物对你的看法。我们是女人。人们会因为一张漂亮脸蛋而忽略很多东西，贵族也不例外。”
“我敢肯定你就是这么做的。” 我讽刺道，“但我发现你未经允许就乱动我的身体，当然会生气！”
“哼，反正俗话说，先斩后奏总比先请示好。” 她不屑地回应。
我怒视着她，从浴缸里站起来，我的触须危险地缠绕在她的身体周围。
“你还有很多事没得到原谅呢。”
“怎么，你是说你那史莱姆朋友？” 她轻蔑地问道，回瞪着我充满恨意的目光，“得了吧。它也是个生物魔法师，它知道我的想法。它不可能不知道我在做什么。它只是也选择不告诉你，因为它知道我是对的。”
这让我愣住了。彭塔知道，却没告诉我？佩内洛普是真这么认为的，她很坦诚。但为什么彭塔不告诉我呢？
“彭塔是‘她’，不是‘它’。” 我无力地回答。
“这可不是个理由。” 佩内洛普说，“你有什么特别的理由非要自己长得难看吗？”
我咽了口唾沫。
“我…… 我想没有吧？”
“那这事就这么定了？” 佩内洛普不耐烦地低吼道。
我没回答，过了一会儿，她哼了一声。
“人们总是对未经自己认可的事耿耿于怀。但大多数人都很愚蠢，维塔。政府存在的意义，尤其是贵族的存在，就是因为我们中的一些人更明白事理。必须让合适的人来管理这些蠢货，因为无政府状态只会导致混乱和腐朽。你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毕竟你在那种环境下长大。适者生存，可绝不是最聪明或最优秀的人就能生存，差得远了。”
“可我长大的那个地狱般的地方，在你的城市里依然存在。” 我反驳道，“贵族们根本没在帮忙改善。”
她点点头，眼神坚定。
“等我成为首席贵妇，” 佩内洛普承诺道，“我会改变这一切。”
我咽了口唾沫，坐回浴缸里，触须也缩回身体。她对这事是认真的。尽管她有诸多缺点，但她似乎关心的事，我不能不帮她。毕竟林恩和罗文还被困在那种环境里。
“佩内洛普…… 你觉得我蠢吗？” 我缓缓问道。
她挑了挑眉，换了个姿势伸展后背。
“我觉得你完全没接受过什么教育，但并不觉得你蠢。事实上，以你的出身来说，你相当聪明。你知道吗，我发现你偷看我写的东西。以你的成长背景，你是怎么学会识字的？”
“啊？我…… 我不知道，不知在哪学到的吧。也许有人教过我，我记不清了。但关键是，如果你不觉得我蠢，不觉得我是那种不该拥有权力的蠢货，那你为什么总瞒着我做事呢？如果你是对的，你应该能说服我。你没必要总是背着我行事。”
她哼了一声。
“所以你同意我的做法了？”
“呃，这就是你判断我是不是犯傻的标准？”
“就这件事而言，是的。” 她平淡地回答，“除非你有什么实质性的反对意见。”
我停顿了一下，边思考边挠了挠脸颊。
“嗯…… 我想，我唯一的反对意见就是你没跟我商量。我不介意变漂亮，但我很介意你在不告诉我你在做什么的情况下乱动我的身体。我想知道。”
“好吧。” 佩内洛普让步，“我会告诉你的。”
我点点头，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我往温暖的水里又沉了沉，又忍不住琢磨，我的家人什么时候能体验到这么舒服的事呢。大概没机会吧，我想。以我的标准，我算有钱了，但以住在市中心那些人的标准，肯定算不上。
“嘿，佩内洛普？” 过了一会儿，我问道。
“嗯？” 她应了一声，这姑娘闭着眼睛，惬意地泡在浴缸里，显然很享受。
“你说你见过迷雾守望者，对吧？” 我问，“你和你爷爷去那些边境城市的时候。你觉得它怎么样？”
佩内洛普睁开眼睛，在座位上不自在地动了动。
“嗯…… 那是我见过的，对生物掌控能力最令人恐惧又惊叹的展示。你知道吗，它看起来简直不可能存在。那么庞大的东西…… 它怎么能行动呢？它怎么不会被自身重量压垮？它看起来是活的。如果它真的是活的，那它就是一种超越人类理解的完美生物。”
“是啊。” 我轻声说，“它很美，不是吗？不过要是你能看到它的灵魂……”
她挑起了眉毛。
“它确实很美，美得不可思议。我担心这可能是一种魔法效果，某种认知魔法，吸引人们去崇拜它。教会肯定会否认，但我们都知道他们的话有多可信。再说了，即便这是魔法…… 我脑海中始终挥之不去它的样子。你说它的灵魂是怎么回事？”
“迷雾守望者会摄取死者的灵魂。” 我肯定地说，“用和我一样的触须，只不过它的触须遍布全世界。我想…… 我想它就像我一样吞噬灵魂。它的灵魂形态和实体形态很像，但眼睛的位置是嘴。”
佩内洛普瞪大了眼睛。
“这…… 挺吓人的。我想这更让我有理由追求永生了。”
听到这话我轻笑了一声。
“嗯，我们的衣服现在可能已经到了。” 佩内洛普突然说道，站起身来，任由水珠从她身上滴落。天呐，我和她比起来太瘦了。倒不是说她胖，只是她身上没有一处骨头凸显出来。她整个身形非常…… 圆润，就像一堆昂贵的抱枕堆成了人的形状。
我跟着她出来，擦干身子，裹上毛巾，然后前往另一个房间。果然，里面挂着一堆崭新的漂亮衣服。至少，我猜它们挂得很漂亮。我对时尚和服装一无所知，也毫无兴趣，我向来都是穿着那件粗糙的、几乎和我一样大的披风到处跑。
“这什么玩意儿？” 我拿起一件内衣问道，“这胸罩怎么这么大？我要穿这个吗？”
“这是加厚的。” 佩内洛普回答，“为了让你的胸部看起来更大。”
我皱起眉头。
“为什么要这样？”
“穿上就行。” 佩内洛普不耐烦地说，“你本来就该穿胸罩，这能缓解敏感。这个加厚的部分是为了好看，但在这里每一点改变都有帮助。”
“我这样看起来不像个小孩吗？”
“你确实像，这对我们的目的可不好。” 佩内洛普回答，“转移别人对你年龄小的注意力，让你看起来更成熟，这样能让人更相信你能可靠地协助我做研究，而这也是我表面上雇佣你的原因。”
她停顿了一下。
“…… 另外，我猜厄瑞波斯领主会很喜欢，这对你更有利。可以说，在你把牌都准备好了之前，最好别轻易出牌。趁你看起来还小，习惯别人的目光，这是很好的练习。以后我会教你如何得体地拒绝贵族的追求，但那是以后的事了。现在，别离开我身边。要是有人对你有什么举动，别理他们，让我来处理。”
我琢磨着她的话，她轻描淡写提及的那些潜在含义让我浑身不自在。
“佩内洛普，这真他妈让我毛骨悚然。” 我坚定地告诉她，“我一点都不喜欢被当成花瓶到处展示。”
她给了我一个真诚、同情的眼神，眼中闪过一丝真切的遗憾。
“你确实不该喜欢。” 她回答，“这既不对，也不公平。说实话，这简直令人作呕…… 但这能达到目的，所以我还是坚持要你这么做。”
我皱着眉头，但还是点点头穿上了。妈的，她显然把这一切都考虑到了。这种社交方面的事对我来说太复杂，我别无选择，只能相信她的话。虽然我很不满这种暗示，好像我胸部大一点别人就更有可能救我的命，但我大概明白其中的逻辑。这听起来简直太疯狂了，但是…… 嗯，这种疯狂倒是很符合我悲观的认知，所以我也信了。
我其他的衣服同样让人困惑，不过至少很简单。一件长袖黑色连衣裙，裙摆短得让我很不自在，露出了太多腿，还有一双配套的鞋子，基本上就这些要穿的。佩内洛普坚持说，对我来说 “没有比黑色更好的颜色” 了。衣服挺好看的，不过袖子末端那些没什么用处的垂饰，立刻就让我觉得很讨厌。
与此同时，佩内洛普穿着一件很夸张的无袖连衣裙，大部分胸部和整个后背都露在外面。下半部分更是离谱，那一大团蓬松的布料和染料，我简直无法理解。整件裙子是那种漂亮的深蓝色，我猜它的价格比我这辈子见过的所有钱加起来都要多。
“那衣服看起来都快掉下来了。” 我评论道。
“这就是目的。” 佩内洛普微笑着反驳，“但它不会掉。要是发生那种失礼的事，裁缝一家几代人都得毁了。”
“但它怎么固定在身上的呢？是靠吸力还是……？”
“维塔，你就操心你自己的裙子吧。要是有人请你坐下，记得双腿交叉。你最不想做的事，就是在厄瑞波斯领主面前露出内裤。”
“要是你担心这个，下次就给我穿裤子！” 我没好气地说，一边抚平裙子，试图让它往下多盖住一点。
“哦，别摆弄了。这是及膝裙。你这样挺好的。我肯定你穿过比这露更多腿的衣服。”
“嗯，是穿过，但那是因为衣服破了烂了才露出来的！故意这么穿可不一样！”
“你是我见过最会抱怨的怪胎。” 佩内洛普叹道。
“我是你见过的唯一怪胎！”
佩内洛普轻蔑地哼了一声，走出了更衣室。我不情愿地跟在后面，在一面镜子前停了下来。佩内洛普什么也没说，礼貌而安静地等着，我则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很久。我的脸看起来还是很陌生，有点不对劲，让我感觉不太舒服。然而，这就是我的脸。显然是我的，因为是我在控制它。我开始用触须戳脸，看着脸随着我的意愿挤压拉伸。这感觉太奇怪了。
最后，我们离开了。佩内洛普付了钱给工作人员，我紧张地跟在她旁边，往富人区更深处走去，沿途的房子逐渐变成了越发奢华的庄园。来到一座庄园前，武装的门卫礼貌地向佩内洛普鞠躬，一言不发地为她开门。她昂首阔步地走进去，仿佛这地方是她的，还自信地对我笑了笑。
我觉得自己没法像她这么轻松，这地方已经让我很生气了。这里的喷泉奢华得离谱，造喷泉花的钱大概能翻新半个贫民窟。一个仆人迎接我们，把我们带进屋里，但我几乎没怎么留意。看到房子里面，我怒火更盛，到处都是染色的挂毯和各种华而不实的玩意儿，摆出来纯粹就是为了炫耀能收集到这些没用的东西。
“维塔。” 佩内洛普低声警告我，“别摆那张脸了。你看起来像要杀人似的！”
哦，糟了。我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表情。
“就把这当成利蒂亚的任务。” 佩内洛普轻声说，“别人对你的看法可能关乎生死。”
对。没错，这只是另一个任务。虽然眼下没那么致命，但对我的生存同样重要。我们沿着宽敞华丽的走廊走着，最后被带到一个宽敞豪华的等候室。至少这家的主人没让我们等太久。
“厄瑞波斯领主现在要见你们。” 仆人通报，一边鞠躬一边为我们开门。
领主本人坐在一张雕刻精美的木桌后面，他瘦削、鹰钩鼻的脸上挂着亲切的微笑。他身材高挑消瘦，棕红色的头发和蓝色的眼睛，与苍白无瑕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异域感。然而，比这些更有趣的是他的灵魂，一个深棕色的球体，紫色的纹路在其中如火焰般缓缓翻滚。从大小来看，他显然不是什么强大的战士，不过考虑到他手指上闪烁的金属光泽，我猜要是有人攻击他，他可能会使出一些非常厉害的手段。
“佩内洛普。” 厄瑞波斯领主热情地打招呼，“欢迎回家。我得承认，听说你加入了猎人公会，我很惊讶。看到你平安归来，我很高兴。”
他的目光在她的裙子上上下打量，欣赏着他未来妻子的美貌。我也受到了类似的审视，不过谢天谢地，他的目光大部分时间都在佩内洛普身上。也许这就是她选择穿这么惹眼衣服的部分原因…… 如果是这样，她还挺贴心的。
“你看，我毫发无损。” 她微笑着回应，“只是有点恼火，圣殿骑士似乎毁了我给你的惊喜。我本来想等有成果了再告诉你，但可惜。我还是晚了那么一点点。”
“冒险？亲爱的，超过三分之一的猎人在入职第一年就死了。超过一半的人在头五年内丧命。”
“你觉得我会是那下半部分的人吗，亲爱的？” 佩内洛普巧妙地抗议道，“我可伤心了。”
他叹了口气，把目光移开。
“我们晚点再谈这个。现在，我们来谈谈你给我带来的另一个麻烦。不过我得承认…… 你是维塔，对吧？”
“是的，厄瑞波斯领主。” 我回答。这个问题我准备好了！
“我已经了解过你，也从很多人那里听说了不少关于你的事。首先，我要感谢你。听说你阻止了五十年来第一次纳瓦拉的入侵，还直接救了我的未婚妻。就这一点，通常就足以让我希望你为我效力了，但我这里有一些令人不安的报告，说教会指控你犯了多项重罪，还有两项调查要求。我相信你能理解，这让我很为难。”
我点点头，不太确定该说什么。这位大领主十指交叉，手肘撑在桌子上。
“这些指控是真的吗？” 他问。
“我没有引发那个感知事件。” 我坚定地撒谎，“我甚至都不知道我怎么可能做到。嗯…… 不过我不知道我还被指控了什么别的事。”
他缓缓点头，锐利的蓝眼睛紧盯着我。
“我明白了。‘阿尔斯’这个名字，对你有什么意义吗？”
我眨了眨眼。阿尔斯？我之前听过这个名字吗？不，我确定没听过。我摇了摇头。
“没有，厄瑞波斯领主。”
他又点了点头。
“那我从你这里了解的就这些了。我和我的未婚妻要单独谈谈这件事。你可以出去了。”
我耸耸肩。这样也行。我转身，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我甚至不用看佩内洛普，都能感觉到她因为我的举动而微微皱眉，她的灵魂旋律短暂地走调尖叫。怎么，我还该说点什么吗？她又没教过我。他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我走出房间，在等候室坐下，像佩内洛普告诉我的那样，确保双腿交叉，然后就等着。他们谈了好一会儿，最后厄瑞波斯领主站起来，把佩内洛普拉近，拥抱了一会儿。然后，她走了出来，脸上带着胜利的笑容。
“我过关了？” 我问。
“你过关了。” 她确认道，“事情进展得相当顺利。顺利得有点出乎意料。”
“挺好。现在呢？”
“现在？” 她低声说道，脸上满是期待，“现在我们去拓展你的能力，维塔。是时候把你的能力发挥到极致了。”
我的触须兴奋地卷曲起来，我也咧嘴笑了，和她的笑容相呼应。我站起身，准备跟着她走。我简直迫不及待了。
终于，终于，我可以搞点真正的死灵魔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