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狰狞的伤口就如利刀扎进他心脏,刺的他眼疼心疼。
这样的伤口是如何制造出来的他再清楚不过,在军营里,对待那些不听话的囚犯、俘虏,往往会用一些折磨人的刑法。
“……是不是很疼。”他沙哑的嗓音包裹着极致的隐忍,明明是在问,从他嘴里说出来更像是陈述事实。
南迁月疼的不想说话,只是着急发出微弱的气声。
秦奕揉了揉她的后脑勺,迅速收敛情绪,凝神为她清理身体。
她一身都是湿的,必须马上脱干净。
“……衣服我待会儿自己换!”南迁月着急抓住小衣,费劲的说出话。
秦奕沉下目光,“又不是没看过,听话,湿衣服不能再穿了。”
说罢,他轻松掰开她的手,然后将她剥了个精光。
但他并未多看,脱完就用被子将她捂住,只将肩背留出,开始为她清理伤口。
南迁月也不知哪里来的意志力,伤口被处理时明明痛入骨髓,但她硬是咬牙忍着,不发出一点叫声。
秦奕知道她很痛,满胸腔里皆是心疼,却也有些恼怒,在他面前,她无需忍着,无需这般倔强的。
“这药敷上去很痛,你受不住就咬着我。”哪怕知道她现在倔的像头驴,他还是忍不住提醒。
南迁月没吭声,只是呼吸粗重了些。
冰凉的止血药敷到伤口上,刺骨的疼痛直往心里钻,南迁月咬破嘴唇也没忍住,在即将要叫出来时,她一口咬住秦奕肩膀。
秦奕神色暗沉,手上动作不敢停歇。
时间过的很缓慢,无论对南迁月还是秦奕来说,都是十分煎熬的。
处理完伤口后,南迁月终于昏睡了过去。
秦奕将她平放到床上,盖好被子后就蹲在床头为她擦拭湿润的头发。
“王爷,白大人来了。”屋外传来亲卫的声音。
秦奕嘴唇一动,正要让他赶紧进来时,忽又想到某个倔强的人一口一个妹妹的,他垂眸凝了南迁月一眼,沉声道,“让他去隔壁,看完了赶紧过来!”
“是!”
——
上京,丞相府。
千祥堂外,南相召集了府中所有侍卫,府门外还有一大队兵马候着,那是廷尉府派来的救援队。
南相领着侍卫来到府门,廷尉监立马上前,看着南相十分恭敬且严肃道,“丞相,人马已备齐,卑职等就不耽搁了。”
南相神色肃穆,正欲说话间,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众人循声看去,来者竟是安政王府的亲卫。
亲卫翻身下马,跑到南相跟前半跪行礼,同时说明来意,“卑职拜见丞相,王爷命卑职传话,相府两位姑娘现已安然,由于受了惊吓现在衡阳山寺庙修养。”
南相眉头拧结,神色变换间颇有不满,他看向廷尉监,道,“今日截杀一事本相既已报给廷尉府,那么后事查证皆由廷尉府查办,小女既已得救,今日就不麻烦廷尉府了。”
廷尉监颔首,心中却是担忧,这事若是安政王插进来,那就不好办了。
“那卑职等就告退了。”廷尉监带着人马离开。
“父亲,姊姊们现在如何了?”南亦初跑了出来,抓着南相的袖子问的着急。
南相垂眸看了一眼被抓的袖子,奇迹般的没有斥责南亦初,他看着衡阳山的方向,忧道,“现已平安。”
顿了顿,他又忽然看着南亦初道,“亦初,速速命管家备下马车,你亲自去接你大姊二姊回府,林飞会带着侍卫陪同。”
南亦初双眸睁大,父亲竟然将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给他,父亲终于信任他了。
“是!”南亦初激动的行了一个军礼,不等南相斥责他行为不稳重,他一溜烟儿的就跑没了影。
他去找管家备车了。
南相看着他的背影,摇头轻叹。
——
黑夜。
衡阳山树多,将微弱的月光遮挡,还好寺庙香火不断,给衡阳山添了光源。
禅房内,秦奕一直坐在床边守着南迁月。
南迁月的伤在后肩胛,只能趴着睡,但她睡得极不老实,总是爱乱动,一动就扯的伤口痛。
故而秦奕不敢离开分毫,紧紧注视着南迁月,及时为她纠正睡姿。
“王爷,寺庙内外已经清理干净了。”是青衣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秦奕为南迁月提了提被子,“人看好,不能死了。”
“是!”青衣自然明白王爷说的是谁,是那个刀疤杀手。
“妹妹……”床上的人又开始喊妹妹了。
秦奕面无表情的脸彻底黑了,他现在最不想听到的就是“妹妹”两个字。
自己都伤成这样了,还想着别人。
实则是,南迁月一直在做噩梦,被杀手逼的跳深谷的画面一遍又一遍的在脑中重现。
杀手莫名其妙的话,阴森可怖的脸,残忍的刀,悬在谷边吃力的抓着妹妹……
“是谁……”南迁月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额上满是噩梦逼出的细汗。
她还在想,那个杀手到底是谁,为何那么恨她,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杀手口中的他又是谁?
她想的入神,秦奕给她擦拭额头也没有感觉到。
“既然醒了,便吃点东西再睡。”秦奕有点冷闷的说。
听见声音,南迁月才回过神,她撑着床就要起身,却是微微一动后肩胛便传来了钻心的痛。
秦奕眉头一皱,心脏都晃了两下,他赶忙将人轻轻捞起来,不忘低声指责,“别乱动,有什么事就叫我。”
南迁月喘了两口气,抬眼看他,“我妹妹如何了?”
秦奕:“……”
“啊?”南迁月拧眉。
秦奕动了动嘴,闷声道,“已无大碍。”
“那就好。”南迁月微微垂下头,眸里思绪复杂,那杀手是冲她来的,终归是她连累了大家。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南迁月再次望着秦奕。
秦奕安静的凝视着她的病弱美颜,倾城艳色的眉眼没了平日里防着他的冷硬外壳,饱满的唇瓣失了血色,只有中间点点粉红向外晕开。
摇曳烛光下的她乌发披散,看起来是那么柔顺又妩媚,她身上的禅服有些松垮,一垂眸便能窥见衣领下的点点白润。
秦奕腹间有些灼热,目光闪躲了一下,唇齿轻动,“……问。”
南迁月抿了抿唇,道,“这批杀手可有幕后主使?他们带头的那个人似乎认识我,还…憎恨我,不知道是他找我寻仇,还是受别人驱使,或者是合作。”
“现在知道上心了?”秦奕微垂着眼眸。
南迁月眨了下眼,侧开目光,她之前确实是不上心,风都城破庙外的杀手,不是只杀秦奕,京郊那批匪徒全然是针对她,然而这些她一直都不关心。
她满心都想着如何穿越回去,但现在看来,她已是局中人,只要人在这里,便不能安之若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