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锋听出黄药师语带杀意,连忙软下态度说道:“药兄,你看我脸上的伤,还有身上中的一拳,唉!我也想和你痛痛快快战一场,不过,你这样的身份,总不会趁人之危吧?”
话是假话,欧阳锋习惯了言而无信,若有机会偷袭,他仍然会用阴毒的手段。
黄药师知欧阳锋是故意这么说,江南六怪和裘千仞都在,他若当真对欧阳锋出手,便是证实了自己趁人之危。
“哼!”黄药师转头不理欧阳锋,那边的郭靖把托雷几人放下来,华筝围着郭靖又蹦又跳,几人用蒙语交谈。
黄蓉面色怪异,不停望着华筝。
黄药师察觉女儿的异样,问道:“那姑娘是谁?”
“她是靖哥哥的未婚妻。”黄蓉小嘴一撇,声音带着委屈。
黄药师勃然大怒:“什么?这个臭小子!他竟如此负你!”
朱聪连忙请黄药师息怒,将大汗赐婚一事说了,黄药师听完,惊怒道:“你到我桃花岛求亲的时候,就已经和这个蒙古女人有了婚约?!”
郭靖左右为难,他不善说谎,点头道:“大汗把华筝公主许配给我,但是……我心里喜欢的只有蓉儿!”
托雷询问朱聪他们在说什么,听说是郭靖和汉人女子生了情愫,大声质问道:“郭靖安达,这是真的吗?你抛弃我妹妹,要和这个汉女成亲?”
郭靖满心茫然,他和华筝一起长大,待她如亲人,可他和蓉儿经历过生死,他心里惦念的只有她。
托雷大怒,折箭而誓:“我们男子汉大丈夫,说到做到,既然你不想当金丹驸马,那便罢了。我仍会照顾你母亲,她想留在北方或南归我绝不阻拦,但是从此你我兄弟恩断义绝!”
郭靖望着断箭沉默,大汗庇护他们母子,恩重如山,大丈夫又怎可言而无信?片刻后,他郑重道:“托雷安达,此事是我不对,我答应你,一定娶华筝,等我报完父仇就北上!”
托雷喜道:“好兄弟!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
黄蓉听不懂蒙古话,却看得懂托雷的欢喜,她忍不住问道:“靖哥哥,你们在说什么?”
“蓉儿,对不起,我要回大漠,娶华筝。”
“臭小子!”黄药师立刻就要动手,黄蓉拦住老父,凄楚问道:“那我怎么办?”
“我亲口答应大汗娶华筝,不能言而无信,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
“婆婆妈妈的,叫人心烦!”黄药师一记劈空掌拍向华筝,黄蓉大叫道:“爹,不行!”
掌式略停,黄蓉趁机拉下华筝,黄药师这掌拍在马鞍上,那马四肢弯曲,倒地而亡。
“我和靖哥哥心意相通,即便各自嫁娶,心里却装不下他人。”
黄药师道:“若是你的夫婿不许你和他好呢?”
“我是东邪的女儿,谁敢不听话。”
江南六怪面面相觑,这等惊世骇俗之语闻所未闻,那黄老邪的女儿言中之意,是……
“我劝你不要这么做,肯娶你的男人不欠你什么,何必这么糟践他。”
众人循声望去,不远处,林焕坐在马车前头,目光沉稳,望着黄蓉。
“林小兄?超风呢?”
林焕飞身落到众人中央,没有回答黄药师的话,对黄蓉说道:“你可以不懂礼教大防,看不起世俗礼法,可是,各自嫁娶后再厮混……”他点到为止,没把更难听的话说出来。
“相鼠有皮。”林焕只说了这四个字,他相信以黄蓉的聪明听得懂他在说什么。
或许是林焕的表情太严肃,黄蓉被吓到了,她抹着眼泪说道:“林大哥,我心里难受。”
相鼠有皮,人而无仪,黄蓉知道这首诗是在讽刺人要脸,知廉耻。
黄药师愤世嫉俗,把黄蓉教导的亦正亦邪,她心里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难受就哭一场,哭够了也就忘了,好男人多的是。”
黄蓉抽噎不止。
林焕道:“黄岛主,借一步说话。”其实他已经听了好一会儿了,本想等他们分说完这些小儿女之事再现身,听到黄蓉的话,一时没忍住。
郭靖另娶,黄蓉另嫁,他们还要保持着亲密关系,这……林焕摇摇头,和黄药师走出几步开外。
“什么事?”
林焕示意黄药师看那辆马车,说道:“梅超风在里面。”
“她……你救回了她?”
“是也不是。我只能勉强护住她一口真气不散,真的起死回生,我做不到。”
黄药师问道:“那你是想……”
林焕道:“普天之下能救她的只有一个人,我要去大理,请段皇爷出手。梅超风经不起波折,所以,需要黄岛主帮忙看好她。”
黄药师道:“超风是我徒弟,说什么帮忙不帮忙。”
“大理距临安路途遥远,那口真气最多能护住她十日,若一切顺利,五日后我和段皇爷就能赶回来。”
说到这,林焕语气忧虑:“怕只怕中途再出什么变故。”
黄药师道:“听说十几年前大理换了新国君,段皇爷不知所踪。”
林焕担心的正是这件事,若段皇爷不在大理,梅超风真就神仙难救了。
“无论如何,总要去一趟。”林焕不想浪费时间,把梅超风交给黄药师最为妥帖。
“我必不会叫人伤了我徒儿。”
林焕往欧阳锋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运起轻功离去。
出现这等插曲,黄药师没心情再找郭靖的麻烦,他走到马车前,往里面望去。
脸色苍白的梅超风昏迷不醒,胸口微微起伏,她的双手腕上已用夹板固定住。
黄药师百感交集,忍不住哀哀唱道:“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
黄蓉哀声痛哭。
“蓉儿,我们走吧,为父再给你寻个好夫婿!”黄药师招呼女儿。
黄蓉哽咽道:“我要去岳州,我答应了师父当叫花子的头头。”
黄药师沉吟不决,道:“爹爹另有要事,不能陪你去了,记住,万万不可委屈了自己。”
说罢,他驾着马车径直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