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正是曾与郭靖有婚约的华筝公主,她此时已近四十,面容不如从前飞扬,变得华贵沉稳。
“华筝姑姑。”林焕毫无压力,迅速改口。他装什么像什么,既是合失,当然不会摆出天下第一的傲气,免得穿帮。
贵由大笑道:“好了,大家都坐,为五弟接风洗尘!”
林焕一脸莫名其妙,刚坐下,华筝对着手边的男孩笑道:“快去吧,叩拜爹爹。”
小男孩对着林焕跪下,磕头道:“海都拜见爹爹。”
林焕惊骇,猛然起身,把身前案几带翻,结巴道:“你、你说什么?”他赶紧看向身后的梅超风,欲言又止,但眼神中已经带出他心中所想:不是我的。
梅超风面无表情,与他对视一眼,然后垂下眼睛。
林焕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第一时间跟她解释,或许是不想挚友误会吧。
那叫海都的男孩被吓到了,脸上都是惊慌之色。
华筝不满道:“合失,干嘛这么惊讶?你酒醉后将人忘记,可怜他母亲……”
林焕怒气勃发,盯着华筝,却看见她眼神中的哀求之意,他想了想,重新坐下,恢复淡然,笑道:“啊,是啊,你快起来吧。”
海都起身,赶紧跑到华筝身边。
贵由招呼众人吃吃喝喝,谁都没把这事放心上。
宴会结束后,华筝遣人来请合失大王过府一叙,林焕应了,他正好要问问怎么回事。
林焕要先回自己府邸,与梅超风上了马车,他快速道:“那孩子不是我的,我从来没有酒醉乱性!”
“十年之前,你在蒙古,时间刚刚好。”
“不是啊,我喝没喝醉过还不知道嘛?我只和斗酒僧那次醉到不省人事,右拐。”林焕指挥梅超风往合失王府的方向驾车。
梅超风现在是亲卫,他们俩周围没有旁人,她道:“可能醉不自知,即便是你的孩子也没关系啊,你有后,是喜事。”
“不是!”林焕揉了揉额头,他刚刚没少被诸王灌酒,有点头晕。
梅超风道:“不重要。”
林焕看着梅超风的背影,忽然从车里跳到车头,坐在她身边,认真解释道:“我没有,我和那孩子没关系,刚刚看华筝的眼神,她应该是有什么苦衷。”
梅超风盯着道路,没有说话。
“我的武功你知道,断没有被人近身毫无察觉的时候,我也不怕任何毒,不可能被谁下药。”
“谁都不曾近过你身?”
“是!我和任何女子,除了你受伤那次,背过、抱过你,别的人,没有任何肌肤之亲。”
梅超风攥着辔绳的手抖了一下,道:“你说这话,让我怎么回?”
“就……就是说,我没有招惹过任何人。”林焕思维变缓,不及思考脱口而出:“只有你不一样,你、你有丈夫,深爱他,他还死了,我们才能成为好友……”
“吁!”梅超风猛地拉绳,马车停止前进,林焕差点被惯性晃下去,好在他内功深,快速稳住身形。
“怎么了……”林焕表情茫然,道:“再直走右拐。”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啊?”林焕用力摇摇头,蒙古烈酒醉人,诸王都想跟合失大王亲近,敬酒不停,他没醉到不省人事,却无法像平常那样话出口前想三遍。
梅超风道:“我问的是,你刚刚说的,可是真的?”
“哪句?”
“因为陈玄风死了,所以我们才能成为好友,这句话,是真的吗?”
林焕道:“是。”
“我与他……”梅超风咬牙说了三个字,然后住口,重重喘了一口气。
“如果你没嫁人,没有深爱陈玄风,我会跟你保持距离,我对所有……所有的女人、都不能走太近。”
“为什么?”
“负担不起啊……负不起责任……”林焕越来越晕,酒劲上涌。
马车继续嘎吱嘎吱前行,梅超风脑中混沌,她并不是很明白林焕话中之意,但有一点她听懂了。
林焕最放心的一件事,就是以为她深爱陈玄风,而陈玄风已死,不用避讳。因为这个原因,她才能成为他唯一的朋友。
朋友啊……
我本就没有打算告诉你,又何必这么伤我心呢。
梅超风把马车停在合失大王府外,林焕已经靠着马车边上睡着了。
迷瞳可以问出他心里话,可梅超风不打算这么用,她潜意识觉得,他的答案会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
一刻钟后,林焕睁眼。
“醒了醒了,彻底醒了。”林焕缓了下精神,运功驱散醉意,然后他就想起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如果是正常的情况下,那句话他根本不会出口。
现在说都说了,再推给醉后胡话也没什么意思,他犹豫了一下,对身边的梅超风说道:“我那句话……”
梅超风心平气和打断他,道:“你不用解释,我明白,我也不在乎。”
“哦……”
林焕好几年不在和林,王府下人接到消息,欢天喜地把王府里里外外打扫的干干净净。
“这是我的贴身亲卫,有哑疾。”
见王爷这么郑重,王府下人恭恭敬敬对亲卫行礼。
林焕道:“大家别忙了,都下去吧。”他说罢,带着梅超风来到卧房。
“洗洗换个衣服去找华筝,问问她搞什么鬼。对了,你要不然恢复本来面目如何?这里没人认得你。”
梅超风摇头道:“不用。”她现在喜欢易容,外面一层皮,可以很好的掩饰自己的情绪。
二人各自收拾完,重新换了一身衣服。
林焕穿的是蒙古王爷的常服,身上穿金戴银,像个行走的金银铺,没法子,戴少了会被人瞧不起。
梅超风的衣饰是护卫劲装,反而比林焕好看,往那一站,渊渟岳峙。
“你那块玉呢?”林焕忽然发现不对劲,往梅超风腰间扫去。
“往哪看?”
“对不住。”林焕赶紧把目光往上移,落到梅超风的脸上。
梅超风易容的是男人模样,她抬手拨开领口,露出脖颈中的一块肌肤,那里赫然是玉佩一角。
“哦哦。”林焕边点头边往外走,说道:“走了,去找华筝。”
梅超风慢条斯理拢好衣物,她没漏看男人眼中一闪而逝的惊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