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好竭力按捺着心底那股子快要满溢出来的得意劲儿,表面上还佯装镇定,可心里却像有只小爪子在挠,痒痒的,止不住地暗自窃喜。
可在这股兴奋劲儿的底下,疑惑也如同藤蔓般悄悄滋生。
他眉头微微皱起,心中暗自思忖:
“怎么回事呢?怎么突然就同意,舍得把房子说给我了?”
他在原地来回踱步,脑海里各种念头走马灯似的转。
过了好一会儿,他像是突然给自己找到了答案,猛地停下脚步,轻声嘀咕道:
“算了,管她什么原因呢!想那么多也没用,反正有房子才是实打实的好事,别的都不重要。”
这么一想,他嘴角忍不住上扬,脸上又浮现出那副心满意足的神情 。
处理完手头的事情,杨母的脚步迟缓而沉重,每一步都像是拖着千斤的重担。
她缓缓走进房间,身形微微佝偻,岁月的痕迹在她身上尽显无遗。
站在书桌前,她的目光在桌上的物品间缓缓扫过,最终定格在一张洁白的信纸上。
她伸出手,指尖微微颤抖着拿起笔,蘸了蘸墨水,随后开始在纸上一笔一划地书写。
她的眼神专注而又复杂,时而眉头轻皱,像是在回忆着那些难以言说的过往;
时而又轻轻叹气,似乎在为即将写下的话语而感到无奈。
一行又一行的字,承载着她的心事与嘱托,在笔尖缓缓流淌。
许久之后,她终于搁笔。
她将写好的纸张仔细抚平,接着,她拿起桌上的一个杯子,轻轻压在信纸上,确保信纸不会被风吹动。
做完这一切,她又转身走向抽屉,拉开抽屉,在里面翻找了一阵,拿出了一瓶安眠药。
这瓶药她偶尔会吃,用来缓解那些难以入眠的夜晚。
她将药瓶紧紧握在手中,似乎在做着什么重大的决定,随后,把药瓶放进衣兜,静静地站在原地,眼神空洞地望向窗外。
处理完手头的事后,杨母深吸一口气,缓缓起身,打算把屋子彻底收拾一番。
她先来到卧室,抬手轻轻抚平床单上的褶皱,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安抚一个熟睡的孩子。
随后,她将被子抱在怀里,仔细地折叠起来,每一个边角都被她认真地对齐,不一会儿,一床方方正正的被子就呈现在眼前。
做完这些,杨母直起身子,不经意间抬眼,墙上的全家福映入眼帘。
那是一家人曾经幸福美满的定格,照片里,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人的脸庞,像是在重温那些温暖的过往。
看着看着,她的眼眶渐渐湿润,泪水不受控制地在眼眶里打转。
她抬手,用那布满老茧的手轻轻抹着眼泪,可泪水却怎么也止不住。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哽咽的情绪堵在了喉咙里。
在这寂静的房间里,唯有她轻轻的抽泣声,诉说着内心深处的不舍与眷恋 。
杨母缓缓走到儿子的遗像前,手指轻轻抚过照片上儿子的脸庞,声音颤抖着,带着无尽的哀伤与愧疚:
“儿子,妈对不起你,是妈没本事,把一切都搞砸了,是我害了你啊。”
她的泪水夺眶而出,大颗大颗地砸落在地上,“你一个人在那边,一定很孤单吧,别害怕,妈很快就去找你了,咱们很快就能团聚了。”
说完,她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挪到门口。
她的手搭在门把手上,停顿了许久,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转动把手。
跨出门槛的那一刻,她下意识地回头,目光缓缓扫过屋内的每一处角落。
曾经一家人围坐吃饭的饭桌、儿子小时候最爱玩的玩具,都还维持着原样,可如今却物是人非。
她的眼神中满是眷恋与不舍,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个承载着无数回忆的房子,像是要把这里的一切都刻进脑海里。
而后,她咬了咬牙,转身,决然地迈出家门,身影渐渐消失在灰暗的天色中,只留下空荡荡的房子,在寂静中诉说着往昔的故事 。
杨母站在街边,抬手拦了一辆出租车。一路上,她望着车窗外不断后退的街景,思绪纷乱。
脑海里交替浮现着丈夫病弱的面容,以及儿子离去时的画面,满心都是酸涩与无奈。
到了医院,她径直走向缴费窗口,双手微微颤抖着,补齐了杨父这两天的医药费。
交完费后,她拖着疲惫的身躯,一步一步缓慢地朝着杨父的病房走去。
每走一步,都像是在积攒着面对丈夫的勇气。病房门缓缓推开,她轻声说道:
“老头子,我来了,我来陪你了。”
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却又努力挤出一抹微笑。
她走到病床前,目光在病房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病床底下的一个塑料盆上。
她俯下身,费力地将盆拿出来,双手捧着,缓缓走向厕所。
在厕所里,她拧开水龙头,看着水一点点注入盆中,升腾起的水汽模糊了她的视线。
接了半盆水后,她关上水龙头,端起水盆,一步一步稳稳地走回病房,准备为丈夫擦拭身体 。
杨母端着水盆,颤颤巍巍地走到病床边,声音带着哭腔,轻轻呢喃:
“老头,咱们一辈子都爱干净,就算走,也要干干净净的。”
泪水不受控制地滚落,滴落在水盆里,溅起细微的水花。
她拿起毛巾,浸在水中,拧干后,动作轻柔又缓慢,仔细擦拭着杨父的脸庞,从额头到脸颊,再到下巴,每一个动作都饱含着无尽的温柔与眷恋。
她的手微微颤抖,时不时抬手抹一把脸上的泪水,可目光始终紧紧地盯着杨父,仿佛要把他的模样深深地刻在心底。
擦拭完毕,她吸了吸鼻子,强忍着悲痛,端起水盆,缓缓弯下腰,将盆带水小心翼翼地放回床底。
随后,她直起身,双手伸到被子边缘,缓缓地、缓缓地将被子往上扯,动作轻柔得如同怕惊扰了沉睡的人。
被子一点点上移,盖住了杨父的肩膀,她又细心地将被子的边角掖好,确保没有一丝褶皱。
做完这一切,她静静地站在床边,目光久久地凝视着杨父,泪水再次模糊了双眼。
就在杨母静静守在杨父床边,沉浸在哀伤与回忆之中时,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护士带着职业性的微笑,脚步轻盈地走了进来,开始每日例行的查房工作。
她先走到仪器旁,仔细查看各项监测数据,目光在屏幕上快速扫过,又伸手轻轻调节了几个按钮,随后拿起听诊器,动作熟练地为杨父检查身体。
她的神情专注而认真,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每一个细微的变化都被她敏锐地捕捉到。
检查完毕,护士收起听诊器,转身走到杨母身边,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轻声说道:
“阿姨,您别太担心,叔叔各项生命体征都很平稳,情况一切正常。
您要是有什么需求,随时按床头的呼叫按钮找我们就行。”
她的声音轻柔而舒缓,像是一阵温暖的春风,试图驱散病房里弥漫的哀伤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