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箱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金珠手里的菜刀,说话磕磕巴巴:“沈、沈金珠,你、你别过来啊!”
金珠又晃了晃菜刀,凶巴巴地吼她:“你说句话啊,到底还要不要烧鸡了?蒜头是不是我偷的!”
她晃一下菜刀,钱箱就哆嗦一下。
“不要了不要了,蒜头不是你偷的,其实蒜头根本就没少,是我诬赖你的,可是烧鸡……烧鸡真的少了半只!”
菜刀面前仍旧不肯改口,那看来是真的少了半只烧鸡。
金珠再次晃了一下菜刀:“少就少了,你少了烧鸡,就赶紧去找,为什么赖在我头上?我从来你们家,就一直在你眼皮子底下,没挪过窝,你家烧鸡放在哪里我都不知道,你一张嘴就说烧鸡是我偷的,这不是诬赖是什么!”
钱箱连连点头,哭唧唧地说她错了,求金珠放下菜刀,好好说话。
“今天算你走运,赶上我不想再打人,不然,你也少不了一顿暴揍。”
金珠拿着长柄水舀子,戳了戳钱箱的脑袋瓜,那模样,十足就是个村霸。
“你听清楚了,我沈金珠奉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以后你规规矩矩的,别总想着招惹我,要不然,那就是纯心讨打!”
金珠随手一甩,菜刀便“嘭”的一声,正正好插在菜板上。
引得众人阵阵惊呼。
这可把金珠得意坏了。
她从小儿就跟着她爸学做菜,学的第一项就是刀工。
不仅仅切菜要讲究齐整好看又细致,这甩起刀来也要身手利落,这就叫架势。
有些人看厨子,只看了甩刀的架势和刀工,就觉得这个厨子讲究,手艺好。
回头菜端上来,只要味道差不离,那就会给个好评。
金珠从前生怕自己会砸了家里的招牌,就下了苦功夫学甩刀和刀工。
真没想到,竟然用在这里了。
镇住众人后,她也不啰嗦,直接闯进钱家,进门就喊范远桥。
“女施主稍安勿躁,”马道婆一甩拂尘,冷着脸拦住金珠的去路,“今日此地煞气太重,女施主擅自闯入,恐怕会惹祸上身,还是先退出去吧。”
金珠压根就不相信这些神鬼之说。
“我找我家相公,能惹什么祸?再说了,我家相公说了,大脚嫂子和招娣子时入棺,封棺之后就万事大吉,只等着入土为安,哪里还会有煞气?”
她扒拉开马道婆,朝着里头又喊了两声范远桥。
范远桥才匆匆出来,拽着金珠往门外走。
“娘子,事情闹大了,大脚嫂子和招娣没能顺利入棺。”
金珠怔住了:“没能入棺?这是怎么一回事?不就是把人放进棺材里,便行了吗?这还能出什么岔子?莫非是棺材散架了?”
范远桥连忙捂住金珠的嘴巴,拽着金珠走出钱家那条巷子,才松了手。
“大脚嫂子的娘家兄弟昨晚到了,她娘家人知道大脚嫂子是上吊死的,硬是要闹个说法,钱家人若是不给个说法,便要闹上官府去。”
金珠冷笑着撇撇嘴。
什么要个说法,不过是想要些钱罢了。
张家人要是真的心疼大脚嫂子,就不会任由张大脚被婆家人欺负。
范远桥摇摇头:“还不止呢,大脚嫂子的娘家嫂嫂和弟媳妇,在给大脚嫂子和招娣整理身子的时候,发现招娣……招娣身上有掐痕,顺着这个掐痕往下一查,竟然……”
金珠明明已经猜到了结果,却还是不死心,催着范远桥往下说。
范远桥便叹了一口气:“招娣已非处子之身。”
好似一把重锤,狠狠地砸下来,金珠当即就捂着胸口,好半天才喘上一口气。
一个十岁的小姑娘……已非处子之身……
到底是哪个王八羔子,对一个小姑娘下手!
金珠刹那间就红了眼眶:“那你们还等着干啥呢?赶紧报官啊!”
“村长把此事压了下来,钱家和张家也都没吭声,马道婆说,大脚嫂子和招娣的怨气这回更大了,村子里怕是要有灾祸……”
“我呸!”金珠一口啐了出去,“什么怨气灾祸的,既然知道招娣被人糟蹋了,就该报官,找出那个畜生,给她伸冤!怎的还要把此事压下来?”
这都是一群什么人呐。
真要是怕冤魂缠身,就更应该为她们报仇了。
“远桥哥,他们不报官,那咱们去!我就不信了,官府会放着这件事不管!”
范远桥忙拉住金珠:“去不得!”
“为何去不得?”金珠心里的怒气蹭蹭地往上涌,“范远桥,你昨晚还发誓,一定要为她们母女讨个公道,现在这机会就在你眼前,你却变卦了?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了!”
范远桥忍不住苦笑:“娘子,自古民不告官不究,你我并非张家或者钱家人,以什么身份去官府告状呢?”
“以同村人的身份呀!我们都是一个村里住着的,我瞧不得村里的人不明不白就这么没了,这也不行吗?”
“娘子,你现在说什么都迟了,正午时分,张家母女的尸身便要被烧成灰烬,你即便是去告官,官府来了,也无尸可查验,没有证据,你叫官府如何为她们母女二人伸冤?到头来反治你一个诬告之罪。”
金珠抬头看看日头。
这个时候赶去城里报官,的确已经来不及了。
“是谁提议烧尸体的?远桥哥,你赶紧进去阻止他们,能拖一阵是一阵,我现在就去县城报官!”
“金珠!”
范远桥猛然拽住金珠。
“来不及了,胳膊拗不过大腿,村长他们已经定下此事,我如何能拖得住?娘子,你太小瞧村里这些人了,他们可不是你婶子或者钱箱,你拿一把菜刀,就能把他们震吓住,你若是继续闹腾下去,他们一定会叫人把你绑起来。”
“届时说你得了失心疯,找人看着你,不许你随便出门,往后你就别想过快活日子了!”
金珠不信邪:“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咱们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烧毁证据?”
“当然不会。”
范远桥从荷包里掏出一样东西,放进了金珠的手心:“我们有这个,日后我们来为她们母女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