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流放路上的男同渣爹4
几百个人都挤在这一片地方，孟清雅又丝毫没有收敛，何新月母子三人想听不见她说的话都难。
霎时，三道视线冷冰冰的扫了过来，江则倒是坦坦荡荡，眼观鼻鼻观心只当看不见。
江云骁见他这样就来气，阴阳怪气道：“是啊，我们这样的卑贱身份怎么能和孟公子孟小姐抢呢？大家干脆都别活着了，占个位置孟小姐就气成这样，多吸她几口空气不还直接杀了我们啊！”
听见这话，江云瑶没忍住直接嗤笑出声，何新月也一脸阴霾，望向江则的眼神像是要杀人。
江则心里有愧，脑瓜子都快垂到地上了，却还是没有浪费这次机会，急忙解释道：“以前是我的过错，是我太忽视家庭了。”
“孟川对我有恩不错，可那些恩情这些年也还的差不多了，我更不该做的是自己报恩就算了，还想着把全家人都拉下水...”
这还是江则第一次在母子三人面前低头认错，让人忍不住愣怔，原来趾高气昂、满嘴仁义道德的江则也有低头的时候！
江云骁愣住片刻，过往的不堪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心中压抑的委屈和愤懑喷涌而出。
他站起身来，薅住江则的衣领子把人往上提了提，整张脸因为愤怒而扭曲着：“你凭什么以为一句道歉就能弥补原先的过错，就能让别人轻易原谅你！你以为自己是谁！”
“热脸贴别人冷屁股贴不上，这时候才想起我们的好了，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江则，你是什么东西我们再清楚不过，就你这样的人压根不配当父亲，以后就算你死在我面前，我也不会掉一滴眼泪！”
小小的江云骁曾经无数次唾弃自己的弱小和无能为力，如今的他已经长成半大小子，终于能挡在母亲和妹妹身前守护她们，也终于能有和江则叫板的能力了。
他的报复还没开始，江则现在就缴械求饶，对他来说简直就是莫大的侮辱，他决不允许这种情况的发生！
江则木着脸笑了下，拍了拍他的手安抚道：“我知道我原先做的不对，我也没有奢求你们的原谅，我只是尽我所能弥补，只为问心无愧。”
“原不原谅是你们的事，做不做事弥补是我的事...”
听到这样的回答，江云骁心中的怒火并没有平息，反而越发强盛。
就在他即将再次发难时，何新月在一旁拉住他，“行了，赶紧坐回来，衙役已经往这边看了，小心挨鞭子！”
江云骁恶狠狠瞪了江则几眼，手指骨节攥的咯嘣作响，却也只能不情不愿的坐回来。
一时沉默无话，四口人各看一个方向，一个对视的都没有。
很快，驿站烧好了热粥。
被流放的人中鲜少有平民，大多都是贪官和被牵连的家属，也就是说，他们都没有江则有经验。
饭桶刚刚被抬出来，江则就脚下生风抢到最前面，先自己喝了碗稠粥垫肚子，又给一家三口抢了饭。
看着像猴子一样上蹿下跳的江则，孟少唯和孟清雅还嗤笑不已，等他们不慌不忙走在最后头，轮到自己时终于傻眼了。
饭桶里干干净净，连个米粒都不剩，哪还有米粥给他们吃！
孟少唯绷不住了，蹙紧眉头质问道：“什么都没有了我们吃什么？”
孟清雅附和道：“是啊，我们都累了一天了...”
衙役的脸瞬间冷了下来，下一刻就要去解腰上的鞭子，“有的吃就不错了，自己抢不到怪谁？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谁给你们的胆子敢这样和我大呼小叫！”
鞭子在前，孟少唯兄妹俩也不敢辩驳，只能灰溜溜的回了原位。
原先他们最看不上的稀粥如今竟然成了美味珍馐，看着身边人大快朵颐的样子，孟少唯兄妹俩肚子咕噜咕噜叫个不停。
一天徒步，他们是真的饿的前胸贴后背，只闻着米粥味就狂吞口水，更是顾不上什么世家公子小姐的教养，两只眼睛直勾勾望向身边人的饭碗...
孟清雅委屈的想哭，却也没了力气，只能摇晃着孟少唯的衣摆，用沙哑的嗓音嘟囔道：“大哥，你快想想办法啊，我要饿死了...”
孟少唯无奈，他下意识望向江则，又在想起他近期的作为时，瞬间打消了想法。
江则既然想和他作对，那他就奉陪到底，他就不信没了他，他还走不完这条流放路！
孟少唯又把目光望向孟氏族人身上，可他还没开口，那群人就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一个个张大嘴巴急忙把碗里的粥喝的干干净净。
孟少唯面色陡然阴沉下来，“我爹在的时候，你们哪个没受过他的恩惠，如今我们这一脉只剩下我兄妹二人，你们就是这样回报我们的？”
上了年纪的男人们不说话，女人和辈分小的男人就全然没了顾忌，他们白眼一翻，就把这些天心里憋得委屈全部和盘托出。
“我们是受了你爹的恩惠，可你们也没告诉我们那是你爹贪赃枉法赚的钱啊！”
“现在好了，全家人都被你爹连累流放，我们都一把年纪还要遭这种罪，不都是你爹害的吗？”
“孟家家训可没教你爹当贪官，你爹就是孟氏一族的罪人，你和孟清雅也是，我们没找你们麻烦就算了，你还好意思让我们回报？真不知道你哪来的脸！”
“就是，要是当初你爹说清楚那是他贪污赚的钱，我们宁愿在老家种地也不来这里，也免得遭这一出罪！”
“......”
孟少唯兄妹俩被围在中间，孟氏族人的指责如同潮水般涌来，孟少唯被群起而攻之，想还嘴都难。
孟少唯怎么都没想到，他们在心里是这样看待他爹的！
都是群狼心狗肺的畜生！要是真想和他爹划开距离，当初受他们恩惠的时候怎么不说话，他爹不少事情都是交给自家人做的，他不信这些人全都不知情！
亏他还想着到了边关想办法脱身后，把他们全都捞出来，到时候再重振孟家的名声...
现在来看，这群人根本不配！
只要划开一道口子，其余人就全然没了顾忌，过上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谁心里不受委屈！
甚至还有的撸起袖子就要冲上来给孟少唯和孟清雅点颜色看看，还是衙役听到这边的暴动，提着鞭子抽了几个带头的，周遭这才平复下来。
尽管如此，作为主使的三个孟氏族人，连带着孟少唯一起还是受到惩罚，人家晚上休息的时候他们要去拉磨盘。
吃了几波教训，孟少唯就算再心有不满，也不敢和官差顶嘴，只能老老实实去做活。
衙役只给他们分派任务，可没人愿意留下来看着他们，第二天要是没完成任务，他们四个肯定逃不了一顿好抽。
等到衙役走后，其余三个孟氏族人立马抱团，他们只做轻松活，最累最脏的全都丢给孟少唯。
孟少唯胆敢不听，迎接他的就是沙包大的六个拳头，双拳难敌四手，孟少唯只能蹲在地上抱头躲闪。
他攥紧拳头，暗恨自己此刻的无能为力，要是朝堂不重文轻武，他怎会只读圣贤书，而对教习武功的师父百般轻待！
要是他认真学武，现在他就是拳头最大的人，又怎么会被这三个畜生压着打！
孟少唯抬起头，顺着空隙看清面前三张狰狞的脸，双手攥紧发力，直到掌心传来阵阵刺痛他才回过神...
今日之耻他记住了，来日等他飞黄腾达的时候，一定要让他们为今天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第二日一早，鼻青脸肿的孟少唯和孟氏其余三个族人一起归队，三个族人刚坐下身来，就有人给他们递来藏起来的粥。
孟少唯看到之后，蓦然转头望向孟清雅。
孟清雅眨巴眨巴眼睛，甚至不敢和孟少唯对视，“我...我今早还是没抢到，大哥你又不在，就我一个小姑娘，我怎么抢得过那些人？”
孟少唯看着她嘴角干涸的饭粒，眼神越发冰冷。
所有人都挤在一起，这里最不能掩盖的就是秘密，听到孟清雅的话，当即就有人嗤笑出声，阴阳挖苦起来今早孟清雅是怎么不顾形象拼命往前挤的。
孟清雅面色一白，这才结结巴巴解释道：“大哥，对不起，我又不是故意骗你的，你知道我受伤了，昨晚又一直没吃饭，我太饿了，今早就没忍住...”
“你饿我就不饿？我没受伤？我昨晚不是也没吃吗？孟清雅，现在我才知道你居然这么自私！”
又被劈头盖脸一顿教训，孟清雅当即不乐意了。
“你还好意思说我，昨天我被抽鞭子时，是谁一直在旁边看好戏的？”
“你是我大哥，我是你小妹，你身强体壮的就该第一时间过来护住我，哪怕自己被抽也要挡在我前面！”
“要不是你一直在旁边看好戏，我能被打的这么惨吗？”
孟少唯气的额头青筋都爆了起来，“我为什么这么做，你难道不清楚吗？你以为你是谁，还是曾经的千金大小姐吗？”
“说来说去都是别人的错，你就一点错都没有，昨天我就不该救你，直接让你被打死才好，留着那些金银首饰以后有的是用处！”
“......”
兄妹俩吵吵嚷嚷个不停，江则歪坐在不远处大摇大摆看戏。
什么挡鞭子、抢吃食、用金银打点衙役，这些原先可都是他的活！
现在只是少了他的参与，他还没来得及下手呢，兄妹俩就直接闹开了。
精彩，真是精彩！
“怎么？心疼了？”何新月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
江则连忙摆头，“看好戏呢，这路上多无聊啊，免费的大戏不看白不看。”
吃过昨晚江则抢来的浓粥，孟少唯心里满是不忿，直到今早他也学着江则的样子往前挤，却始终没他灵活...
又是三碗厚厚的粥摆在面前，江云骁和江云瑶吃完后，不知道是不好意思还是别的原因，也不像以前一样见缝插针挖苦江则了，只当他是空气，全当看不见这个人。
何新月倒是我行我素，她可不像小年轻一样脸皮薄，江则欠她的多着呢，休想用这种小恩小惠就堵住她的嘴！
很快，队伍再次起程。
这次各人肚里一点油水都没有，又累又饿，队伍中鸦雀无声，连个抱怨的声音都没有。
日头渐渐起来，咸涩的汗水划过伤口，孟清雅身上刺挠刺挠的疼，一旁的孟少唯情况比她更严重。
他腹中空空，嘴唇干涸的出了血，两只眼底是硕大的乌青，看面前的人都带着虚影。
终于，他再也绷不住，踉踉跄跄直接摔倒在地。
孟清雅急忙停下来，扶着他的胳膊焦急询问：“大哥，你怎么了？你快起来啊！这时候不能停下来，你坚持住，等到了驿站就好了，现在停下来就是个死啊...”
孟少唯呼吸急促，双手像铁钳似的紧紧攥住孟清雅的胳膊，“我坚持不住了，你扶着我走。”
一听这话，孟清雅立马别过脸去，难为情道：“我也受伤了，我一个弱女子怎么扶得动你啊...”
孟少唯已经彻底认清孟清雅，一听这话，他就明白了孟清雅的盘算。
下一刻，他面容凛冽，半带着威胁口气说道：“江则不帮你，族人也对你厌恶的很，你现在能依靠的只有我这个哥哥，要是连我都没了，就你一个貌美如花的女人在，你觉得会发生什么？”
孟清雅后背一寒，随即攥紧自己的领口，不安道：“不能吧，我们虽然是流犯，可他们也不能...”
“怎么不能！”孟少唯厉声打断，“你已经不是良民了，什么叫奴隶你知道吗？就算到了边关你也会被直接送到军营里，你觉得他们会在意你是不是清白之身吗？”
孟少唯紧攥住孟清雅的肩膀，把她整个人往下拽了拽，“清雅，我们能依靠的只有彼此了，只要大哥还有一口气在，到时候我一定会想办法带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