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深秋,萧栖寒的秋季校服里面只穿着一件卫衣。
再靠北些的城市已经下了初雪,墨城自然也是不遑多让,寒风瑟瑟的能冷到骨缝里。
时苓恨不得裹上三层加绒的衣服。
见到萧栖寒只穿着薄薄一层,生拉硬拽的要给他买新衣服。
看着时苓走在自己身前蹦蹦跳跳的碎碎念,明明刷卡花的都是自己的小金库,笑得却还是那么高兴。
萧栖寒当时是怎样的感受呢?
自己似乎也能够被人关心了。
真开心。
——
萧栖寒走在路上遇到一位摆摊算命的先生,她叫住萧栖寒。
萧栖寒惊讶于她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在萧栖寒看清那人后,他又恢复了平静,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
那人送给萧栖寒一串手链,告诉他可以保平安。
萧栖寒心照不宣的回赠给那人一张银行卡。
随即分道扬镳,再次踏上各自的命途。
不知是那珠串当真有着神通广大的法力,还是这个世界间歇性的恢复了正常,时苓当真顺遂了许多许多。
——
萧原众始终在变着法想让萧栖寒难堪。
不过萧栖寒从来没有把他当回事。
他派来调查萧栖寒的每一批人都被萧栖寒手底下的人原封不动的送回萧家。
原本这一切都无关紧要,可萧原众不知从何得知了时苓的存在。
倘若萧栖寒表现出对时苓在意,时苓就会被萧原众报复。
于是萧栖寒只得伪装成受贺家的命令调查时苓。
萧原众要求萧栖寒在发给贺家的同时给他也发一份。
萧栖寒随机应变的胡说八道来应付萧原众。
可是萧栖寒没有想到贺承乾会亲自到墨城来恐吓时苓。
刹那间,萧栖寒的大脑飞速运转,思考自己该怎样做才能让时苓的恐惧减轻。
时苓还有几个月就要高考了,决不能出现任何差池,谁都休想对她造成一分一毫的伤害。
向来冷静自持时刻保证绝对理智的萧栖寒这一次却几乎失控,一拳将贺家正统继承人击倒在地,一拳一拳的砸下去,直到他一句腌臜话都说不出来。
他要让时苓知道,贺承乾没有本事也不会有机会去伤害她。
贺承乾失去意识后,萧栖寒将他拖进空无一人的巷子里。
萧栖寒主动告知贺绪霆自己将他的宝贝儿子打的半死不活。
后续和萧栖寒告诉时苓的差不多,贺绪霆完全不在乎贺承乾的死活。
原来连呼风唤雨十几年的贺承乾也逃不脱棋子的命运。
贺绪霆完全没有任何苛责训斥萧栖寒的意思,甚至连不悦的情绪都不曾有,反而无缘无故畅快肆意的哈哈大笑。
等贺绪霆笑够了,告诉萧栖寒不用留手,任凭随意处置贺承乾。
那时正巧贺承乾悠悠转醒,感觉到贺绪霆完全没有为他鸣不平的意思,先是忿忿不平,听到这句话,直接吓得魂飞魄散,顶着个鼻青脸肿的猪头亡命奔逃般撒丫子就跑了出去。
萧栖寒不屑于去追他,反正半年后的继承人竞选有他受的。
萧栖寒虽说恨毒了贺承乾,但就这么让他留在墨城也不大好看。
于是最终贺承乾还是乘着萧栖寒放的堪比太平洋那么多的水,全须全尾的回到了锦都。
萧栖寒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都不理解贺承乾为什么总是看不惯他。
儿时颐指气使的命令他,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碰到麻烦事就往他身上推。
上学后号令所有学生孤立诽谤他。
在萧栖寒的字典里根本没有法不责众这一套。
所有帮凶一个不落的,包括贺承乾,全部被萧栖寒抓住暴打一顿,他们才终于老实下来。
只是那一次他遭到严酷的惩戒,抽一下就能皮开肉绽的鞭子,他挨了十鞭。险些命丧黄泉,关在禁闭室休养了两个月才能正常行走。
高中他遭遇的所有霸凌都是出自贺承乾之手,尽管从不露面,只在背后推波助澜搞小动作,萧栖寒照样知晓的一清二楚。
只不过是萧栖寒懒得和他玩过家家一般的幼稚戏码,他居然天真的以为是自己不敢动他?
其实这个贺承乾也不过是个冒牌货,真正的贺承乾,外界虽然没有与之相匹配的传闻。
但再怎么样也是贺家精心培养的继承人,连萧栖寒都为他的才华横溢与高洁情操而惊诧不已。
可那个心怀抱负的少年却在十岁那年毫无征兆的夭折,而如今的贺承乾则作为替代品上位。
出现一个替代品,自然也能有第二个,他怕不是以为坐在这个位置上八年,自己就真成了贺家的太子爷。
可如今他竟敢不知天高地厚的让时苓惶恐不安,甚至险些唤醒她当年那些痛苦的记忆。
萧栖寒本以为这次又会丢半条命,谁知贺绪霆居然一反常态的毫无责难之意,甚至还有些欢欣?
难不成现在贺承乾也失去了利用价值?
但不论如何萧栖寒绝对不会放过他,势必要将他千刀万剐,连他的魂魄也一并销毁。
那天下午他的生父让他去锦都。
萧栖寒根本不知道这个便宜爹姓甚名谁,是何身份,除了知道他是贺家的人,其他的都一概不知,甚至专门去调查他也得不出一丁点信息。
他们在一幢林野别墅里见了面。
那个男人慵懒的靠在沙发上,一副没骨头的样子,招呼萧栖寒坐下。
萧栖寒戒备的望着那个男人厉声道:“你想做什么?”
那个男人闷闷笑着,完全不知所谓的摊手:“父亲想和儿子叙叙旧,有什么问题?”
萧栖寒一言不发不屑的冷嗤一声。
“听说你没有参加继承人竞选的培训,一直待在墨城,原来你对学习如此热爱?还是对自己绝对自信?亦或是因为……”
萧栖寒打断了那个男人的话。
“不过是不想做浪费时间的无用之举罢了。”
那个男人若有所思的颔首低垂着眉眼。
“我不希望你在这里停下。”
“那你干脆从一开始就别让我走上这条路。”
那个男人又笑了,只是笑声中掺杂着些许凄苦与悲哀的感伤,他的嘴唇嗫嚅着似乎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没能吐露。
“……啊,我没有办法。”
“那就废话少说。”
…………
一段相当别扭的对话结束后。
那个男人托着腮,微笑着眯眼望着萧栖寒。
“我知道,你会活下来的。”
萧栖寒离开的背影顿了一下,侧头施舍给那人一个冰冷刺骨的眼神。
那个男人完全不畏惧,甚至饶有兴趣的补充上下半句:“因为有人在等你回去。”
萧栖寒的心脏仿佛在猝不及防之间被猛烈的撞击,他面上仍未流露出任何情绪,回正身子后大步向前,离开了这片容不下他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