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盛一听这话,心里一个咯噔接一个咯噔,整个人都咯咯噔噔的。
直觉告诉他,杜春枝肯定没安好心,她又来算计人了!
黄盛把脸板起,冷声道:“姓杜的,如今你都是杜大当家了,还找我作甚?我华锦阁这小地方,迎不起你这尊大佛。”
“地方不小,地方挺好,”杜春枝笑道:“我来自然是找你做生意的。黄掌柜,你上次进货有段时间了,可我看店里没什么客人,你心里挺上火吧?”
黄盛耐心早已耗尽,一点就着,“我不上火!我乐呵!不用你管!我生意好坏跟你无关!您请出门右转,回你的杜氏布偶!”
杜春枝回头看看赵老六,“他疯了?”
赵老六点点头,“许是真得了癔症。”
“那咱们先回去,等他清醒了再来?”
“我看行。”
黄盛听到他们说话,气不打一处来,“谁得癔症?我好着呢!没有人比我更好了!我生意兴隆事事顺心,我有妻有妾儿女双全!”
杜春枝顺嘴接道:“你还有外室和私生子,是挺全乎。”
说完一捂嘴,脸上十分抱歉,“嘴太快了一时没收住,既然黄掌柜一切都好,那我跟你说说衣料的事儿。这批货又压了这么久,不是料子不好,是让你给耽误了。”
黄盛气道:“我耽误啥了?马跑得快,车装得满,衣料运回来及时,什么都没耽误!”
“那怎么卖不出去呢?”
“是府城的人没眼光!他们不懂这批衣料的好!等我把货卖光,没买到的都会后悔!”
“黄掌柜,快醒醒,这也没喝酒哇,怎么还站着做梦呢?”
黄盛喊得嗓子疼,他猛灌几口茶,又揉了揉脸,恢复了正常。
“我的货,不劳杜大当家操心。”
“我告诉你的,你的货难卖,都是因为你名声不好,”杜春枝专挑扎心的说:
“你在裁一阕闹一回,没人相信你,被鄙视了知道吧?华锦阁的掌柜被嫌弃,连架上的衣料都显得丑了,进你这门都显得没眼光,谁还来呀?”
杜春枝重重叹了口气,“黄掌柜,你有点儿惨啊。”
“还不是因为你!你不说实话,否则我怎么会被说成癔症!”
杜春枝冷笑:“谁家好人像你这般自毁招牌?与我而言你是没信用,在旁人眼里你是眼红嫉妒,整件事的关键,不是我收没收你的料子,而是无数人看见了你的失态,让华锦阁这块招牌黯然失色。”
黄盛嚷道:“既然如此,你我等同绝交,你为啥还要登门?!”
“一码是一码,我得跟你谈下一笔生意嘛。”杜春枝指了一圈,“这些衣料放着也是放着,我都替你心疼。这样吧,你给个合适的价,我都收了。”
黄盛立刻炸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一匹料子也别想拿走!我绝不会卖给你的!”
“话别说这么满啊黄掌柜。”
“就这么满!”
“半点儿余地都没有?”
“没有!我的料子就是放烂了,也不卖给你!”
杜春枝笑呵呵地问:“你那外室不跟你伸手?你儿子不用花销?万一有亲戚要跟你学跑商,你好意思拒绝?”
黄盛:“……”我特么就这么点儿破事儿,她咋全说中了呢!
黄盛自然知道杜春枝是宋垚前妻,但他并不认为,杜春枝晓得他和柳茵的关系,于是他又吼,“我有外室我养得起!跑商也跑得起!不用你操心!”
“那咱走吧,”杜春枝揉了揉耳朵,回头招呼赵老六,“他吼得我耳朵疼,嗓门太大了,我脑袋嗡嗡的。”
赵老六点点头,“黄掌柜属实有些暴躁。”
“得拿绳拴着,不然一准儿咬人。”
“他就是吼两声,不能真咬。”
“六哥你太太善良了,还帮他说话呢。”
“我是说他没胆子咬。”
杜春枝边下楼边道:“他都这境地了,想破局只有借钱,再出门抓一批好货,才能让华锦阁恢复往日热闹。唉,堂堂丰顺街的黄掌柜,怎么就沦落到这个地步了呢!”
黄盛嚷了半天,只觉得血气上涌,不仅头疼,脸也涨得通红,于是在躺椅上缓了半天。
想到如今的境况,黄盛真想抽那个听信京城传言的自己。为啥听风就是雨呢?为啥不等友人回信再出发呢?但凡沉稳一点儿,上批货就不会那么糟心。
为了快速盈利,竟然让华锦阁陷入如此被动的境地。
黄盛就这么睁着眼坐到了天黑,和乐楼派人来送信,说黄掌柜的侄女已经点好了饭菜,请伯父前去一叙。
大黄又是一声长叹,都是债!都是!
这是叫我一起吃饭吗?这是叫我去付银子!
罢了罢了,女婿跟着一起来的,总得顾着点儿面子。
黄盛起身,换了身衣服前往和乐楼。
柳茵将儿子留在客栈由丫鬟照看,自己带着黄玉莹和徐兆出门,三人坐在府城最大的酒楼里,看着歌舞,品着香茗。
黄盛进来的时候,徐兆第一个站起来,眼睛里全是崇拜。
徐兆并不知晓黄盛和柳茵的关系,以为黄盛只是疼爱侄女的好大伯。他满脑子都想着怎么讨好大伯,好让大伯带他做生意。
只要走几趟进货的路线,学会怎样选衣料,这绸缎生意就拿下来了!到那个时候,徐家小辈没人比得过!
徐兆道:“大伯,这次来府城给您带了些特产,您别嫌弃。”
黄玉莹给黄盛倒酒,“我大伯才不会嫌弃,只会对咱们更好。”
她说完频频给柳茵使眼神,柳茵笑道:“他们成婚也有段日子了,阿兆以后是要继承家业的,总得趁年少多趟趟路。你别嫌麻烦,多领他走几趟,带他入个门。”
徐兆一脸期待,黄盛却道:“不是我不愿带他,前段日子一批货出了差错,到现在还没缓过来。”
他也不好说得太僵,又道:“若是想跟我出门……等年底吧。”
徐兆有些焦急,“徐家的二房和三房,都等着看我笑话呢!大伯,这次若不能陪您出门,我就不回去了,在府城一直住到年底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