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我们是好朋友。”
景泰清带伤的脸抬起来,这双眼睛和幼时一样,冷静,毫无情绪,平直冷漠的看着他,“您找到背后的人是谁了吗?”
他的左手压在了腿上,收拢,面对景老爷子,任何情绪都会被捕捉。
傅枝永远不会出现在利用的选项中。
景家没有温情,只有利益。
“暂时没有。”
一场对话结束,景老爷子离开后,景泰清再也忍不住,他剧烈的咳了咳,面色一度白的吓人,甚至有些恶心。
他扣着病床的扶手,缓慢的看过来。
“我没事,别给他打电话。”
景泰清不想再让枝枝因为他难受了。
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开始,枝枝的眼泪变成了景泰清的伤疤。
“如果他问起来,说我很好。”
“是。”
景泰清在医院住了一个月后出院,在这期间傅枝和朋友们一起来过几次,他们之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平静。
出院的那一天,景泰清回到景家,景老爷子宣布景泰清成为下一任继承人。
不久,景家大伯景康泰当着所有人的面跪在了他的面前。
“我儿子已经自首了。”
“泰清,咱们都是一家人,看在你没有出事的份上,你能不能原谅他…”
年轻俊冷的继承人坐在轮椅上,右侧手臂打着石膏,瞧着还要养许久,他低下头,缓慢的扬唇,格外冷漠,“我凭什么?”
“大伯,如果我今天开车把你儿子撞死,你会原谅我吗?”
“别装了,明明是你指使的,我的父亲不如你,他的儿子却越过了你。”
“我知道,你最想我死。”
景泰清抬手,护工推着他往居住的院子里走,老管家站立在大厅里,让保镖直接把人押走了。
景家,是时候清一清了。
当天晚上,书房的灯亮了一夜,景老爷子把权力交给了景泰清,但是,一切并没有结束。
在继承人这条路上,只是刚刚开始。
刚回来时,偶尔几天晚上,傅枝会出现在景家,他有时会走过来,给景泰清盖上毯子,有时只是看着,再无声无息的离开。
长达三个月的假期里,景泰清把景家上下清了个彻底,他压力不小,人不止瘦了一圈,时常失眠,休息不好。
有人离开景家,有人选择出国,有人再也不见。
外界传言,景家的继承人雷霆手段,冷血心肠,踩着全家人上位,是一位不折不扣的疯子。
景老爷子默许景泰清的做法。
这偌大的景家,越发冷清,也越发有规矩。
因为太忙,景泰清在朋友圈子里消失,他时常在景家的书房待到很晚,疲倦的眉眼垂下,手侧的合照相册,翻了一次又一次。
爷爷有联姻的念头。
景泰清不要把他们的感情当做一桩生意做。
这大概是景泰清和傅枝联系最少的三个月,彼此之间好似达成了共识,没有一个人对这段关系再前进一步,如此沉默的,度过了三个月。
容城大学开学前一周,大家约定聚餐。
一向寡言的傅溪出现在景氏,少年背着单肩包,碧绿色的眸子温和而疏离,他敲了敲门,走进景泰清的办公室,同景泰清说,“哥,明天聚餐。”
“我哥会来的,他很想你。”
次日下午,长安饭馆。
景泰清准时到达,他没有下车,先在车上待了半个小时,看傅枝同傅溪和林意锦一起进去,整理了一下衣服。
临近九月份,夏季即将结束。
傅枝穿着黑色长袖,带着一顶灰色鸭舌帽,他插着口袋,白色有线耳机垂下一只,走在最后面,好像在听前面的两个弟弟说话,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听。
二楼包厢,景泰清推门走进来。
傅枝抬起头,林意锦拉着傅溪迅速让位,给他们挪开一个空位,“哥,快坐这里。”
景泰清拉开椅子,他坐下来,这三个月养伤,加上长期忙碌,极少参加户外活动,冷白的手指抬起,抓住桌上的空杯,刚拆了快一个月的右手活动起来有些顿。
傅枝不声不响的拿过杯子,给他倒了一杯温水,放到面前,重新靠在椅子上,神情有些恹恹的。
“谢谢。”
不应该说谢谢的,景泰清刚刚说出来,整个包厢都静了,明宝按住温庆,危星正翻找背包的手也停下来,踹了一脸看戏的汤野一脚。
什么时候了,还看热闹。
林意锦先打破安静,狐狸眼弯起来,捧着自己的杯子,故意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平和氛围,“哥,你手臂怎么样了?”
“还有,你们景家的事情处理好了吗?你在哪儿上大学?”
傅溪和林意锦两年后才考大学,现在只是来凑凑热闹。
“我在容大,离家近一些,方便进公司帮忙。”
林意锦真情实感的感慨一句,“好辛苦,你瘦了好多。”
傅溪捏了捏他的手腕,让他少说话。
“夏天胃口不怎么好,自然就瘦了。”
景泰清很自然的转变话题,问起对面的明宝和温庆,“你们两个都在京大,什么时候出发?”
“三天后,我行李都收拾的差不多了。”
危星和汤野一起考去了南方,现在容城只剩下了两个没考的,以及景泰清和傅枝。
随着菜端上来,傅枝总算坐起来了,他的视线不加掩饰的落在景泰清的身上,拿起筷子,先给景泰清夹菜。
景泰清没有拒绝,安安静静的吃。
这家小饭馆做的菜肴精致好吃,傅枝没有什么吃饭的意思,等到大家吃了一半,他只把面前的果酒喝了,站起身,去外面。
景泰清跟了上去。
林意锦靠近傅溪,小声说,“我赌今天会和好。”
傅溪敲了敲林意锦的额头,“我赌不会。”
林意锦装凶,“我是哥哥,不许敲我。”
傅溪不理。
危星有些担忧的看向门口,被汤野扯了袖子。
“吃饭。”
屋外走廊尽头的落地窗边,傅枝停下脚步,听着后面的脚步声,伸手把景泰清拉到面前柱子边凹陷的视觉死角处。
“你过得开心吗?”
景泰清靠在墙上,穿着简单的浅色衬衣,“枝枝,你和我一样高了,现在到分化期了吗?”
“你不想回答我,还是你过得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