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苏瑾轻轻地叫唤。
“谨谨啊，在军区冷吗？上次妈给你买的衣服穿着暖不暖？钢峰的衣服合他心意吗？”王凤在电话那头一连串问题。
“妈给我买的衣服很好看，穿着也很暖，家里烧煤炉也不冷。给钢峰买的衣服，也好看。”苏瑾说着。
心里默默补充一句，给钢峰买的衣服他不合穿，送人了。但没说出口。
“妈就说妈的眼光好。”王凤喜滋滋。
“妈，我怀孕了。”苏瑾轻轻地说。
电话那头的王凤愣了一下，似乎没有反应过来，接着电话那头一声大喊：“你说什么？怀孕了？”
“是的，去医院检查过了。”苏瑾轻声回答。
“什么时候怀孕的？多大了？”王凤急切地问。
“上周查出来的。”苏瑾轻轻回答。
王凤内心一阵感慨，她温温软软的小女儿也要当妈了，她还记得女儿小时候的模样。
苏瑾从小就很乖，婴儿时期开始就安安静静，最喜欢的事是睡觉；而苏瑶从婴儿开始就厉害，不抱着就哭，有时候气得直想把她塞回肚子里。
连她老公都感慨，双胞胎好在有一个这么乖的，不然都不知道怎么带。
“妈希望你能生个跟你一样乖巧的女儿。”王凤的声音有些哽咽。
苏瑾愣了一下，心头一阵酸涩，轻轻问道：“你不觉得姐姐比我更好吗？”
从小到大，姐姐一直是家里夸奖的对象，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学校，姐姐都是大家眼中的榜样。
王凤愣了一下，语气温和地回答：“你们两个各有各的好，我都爱。你乖巧，性格温顺，但又有自己的主见，做事也用心。”
“我真的这么好吗？”苏瑾轻轻地问，心里有些不敢相信，她从没听过家里人这么夸过她。
“当然，这是你爸说的。”王凤毫不犹豫地肯定。
“那妈你不这么认为吗？”苏瑾追问。
王凤愣了一下，说：“妈不太懂主见，但你爸说是就是，你爸说的就是对的。”
王凤语气柔和：“你是乖巧的孩子，带给妈很多温暖，这点妈是肯定的。”
苏瑾刚才即将要溢出的感动被卡在喉咙，不上不下的。
“那我改天亲口问问爸，看我到底有多好。”苏瑾执拗地说。
她急需除了“乖巧”“温顺”这两个词以外的夸奖。
“你这孩子，妈夸你还不好吗？”
“还不够好，我一定要爸亲口夸我！”苏瑾坚持。
“你怎么犟，别跟你姐一样气我！”
苏瑾眼睛一亮，不自觉提高声音追问：“我姐气你吗？”
王凤哼了一声，说：“怎么不气我？你姐有时候脾气硬得跟石头似的，都不知道跟谁学的。你爸不这样，我更不这样。”
苏瑾听着，心里升起一阵莫名的高兴。
她嘴角一翘，语气轻快：“妈，我现在不用我爸夸我了。”
“你这孩子，怎么一会儿一个主意。”王凤哭笑不得，语气带着点嗔怪，“管你要不要你爸夸，反正妈是觉得你好。”
苏瑾心里涌上一股暖意，俏皮地说：“妈夸我是最好的，最喜欢妈夸我了。”
—
这天中午，张桂芳正蹲在厨房生火，炉子上放着一锅地瓜，袅袅炊烟在屋檐下弥漫。
孙子小石头哆哆嗦嗦地跑进来，哭唧唧：“奶奶，什么时候开饭呀？我好饿。”
张桂芳抬眼看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我怎么知道什么时候开饭？你娘先回来，又不见她动手煮饭！”
看着小石头鼻涕快要挂到嘴边，又忍不住心软了。把火钩往炉膛里一扔，招呼他：“回来。”
给小石头擤了鼻涕，然后一把拉过他，让他靠在自己旁边取暖。
“快好了，再等一会儿，奶奶给你吃地瓜。”
王德胜扛着锄头从生产队回来，老远就喊：“孩子他娘，钢峰给家里寄了一封信。”
张桂芳听到声音，连忙从厨房跑出来，脸上笑开了花。
儿子结婚了就是好，以前一年到头都收不到儿子的一封信。
娶媳妇之后四个多月已经给家里寄了两封信了，上次还寄了一个菌子包裹，那菌子的香味都可以飘两个生产队。
“信上写了什么？”张桂芳迫不及待地问。
“还没拆开看呢。”王德胜把锄头靠在墙边，掏出信晃了晃。
“那还不快拆？”张桂芳急得直跺脚。
王德胜不慌不忙地说：“不是等着回家让你来拆嘛！”
“我拆什么拆？我又不认字。”张桂芳气得笑骂，“赶紧念给我听。”
王德胜拆出信，看了一遍，又看第二遍，一言不发。
张桂芳急得直跺脚，上面就几行字，还要念这么久吗？
“信里说什么，你快说啊！”张桂芳很着急。
王德胜抬起头，语气平静地说：“钢峰他媳妇怀孕了。”
“怀孕了？！”张桂芳这一嗓子嗷嗷的，直接把屋里的王铁锋和他媳妇刘玉兰炸了出来。
“谁怀孕了？”刘玉兰急匆匆地问。
“钢峰他媳妇怀孕了！”张桂芳手里还握着火钩，激动地说，边说边晃着手里的火钩。
王铁锋赶紧躲了躲：“娘，你先放下火钩再说。”
“我就说谨谨这孩子有福气，这么快就怀上了咱家小孙子！”张桂芳喜得合不拢嘴。
钢峰都这个岁数了，终于要有自己的孩子了。想当初他哥铁锋在他这个年纪，儿子都打酱油了。铁锋在大队里也算是晚婚了的。
“咱钢峰也厉害。”王德胜昂了昂头。我王德胜的儿子就是厉害。
张桂芳在原地脚腾了一圈，说：“我得赶紧做几件小衣服，等娃儿出来穿。”
“这才刚怀呢，不急。”王德胜提醒。
“什么叫不急？做衣服是要时间的，又不是一转眼就能做出来。”张桂芳一边琢磨着一边嘟囔，“得找点好布料，不能让钢峰他媳妇和孩子寒酸了。”
“娘，钢峰他们在军区，什么没有？他的工资那么高，还用你给他孩子做衣服吗？”刘玉兰轻哼哼。
“钢峰有多少工资你怎么知道？”张桂芳问，“这是我的孙子，给孙子做衣服是我的心意，跟他工资高不高有啥关系？当初你怀石头和他妹的时候，我还不是照样做了？”
“都知道军人福利待遇好，钢峰的工资肯定高了。”刘玉兰小声地说。
张桂芳一个眼神扫过去：“以后别再让我听到这种话，钢峰的是他自己的。家里从来没少你的，也不会少了他的。”
刘玉兰被瞪得一缩脖子，悻悻地低下头，盯着地面，不敢再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