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门进去,季慕礼背对着她,身形在黄昏的光影中,罕见地颓然。
“阿惜……”
顾惜反手关上门,季慕礼像着魔了般,一下子将她抵在门板上,眼眶通红。
“为什么不听我的?为什么要带孩子出来录节目?为什么要削减保镖人数?”
为什么不先救平平?
当然,那句是他不会说出口的话。
顾惜鼻尖一酸,杏眸飞速滑出两行泪来,她哽咽地开不了口,愧疚低头。
死寂哀伤的氛围蔓延,过了许久。
顾惜才轻轻道:“对不起……”
孩子出了事,没人会比亲生母亲更加难受,季慕礼摇头想安慰,但一些话堵在喉咙里,怎么都说不出口。
两人面对面坐在沙发上,中间像隔了一层无形的墙,顾惜低头盯着鞋尖,季慕礼侧头看向窗外。
最后一丝光亮消失在地平线,小岛被黑暗吞噬。
季慕礼一上岛,知道事情不妙,立马吩咐助理散播消息,开出了天价报酬来找平平。
窗户外,陆陆续续上岸的本地居民纷纷摆手,一无所获。
“爸爸,”安安坐不住,找上楼来,他眼睛已经哭肿了,拽着季慕礼的衣角问,“哥哥去哪里了?哥哥为什么不见了,他是不是再也回不来了?”
句句话像针一样扎在顾惜身上,她低头捂脸,紧绷了一天的精神彻底崩裂。
她坚信,就那眨眼功夫,孩子怎么可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平平一定还活着!
但事实一次又一次地打击着她,季慕礼起身,抱着安安离开。
对她态度冷得惊人,仿佛又回到了七年前,他眼底遍布淡漠。
“老爷子身体不好,我叫人封住消息,暂时不让他知道。”
顾惜身形脆弱又单薄,轻轻点了点头。
客厅内,其他嘉宾暂停录制,已经坐船离开了小岛,总导演和节目组的所有工作人员仍在加班。
出了这么大的状况,这综艺是彻底黄了。
比起财路断了,导演还是更惧怕眼前这尊大神,“季总……孩子,可能没了。”
“不信,平平水性很好,游泳比赛拿过奖……”
“季总,这是海,不是游泳池。”
噩耗来得突然又干脆,叫众人始料未及不说,甚至傻眼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网上讨论纷纷扬扬,季家公关部干脆全面压下热搜冷处理,一纸诉状把安保措施不当的节目组告上法庭。
可做这些,于事无补。
三天后,季慕礼开车来到了顾惜的旧址,这幢小别墅是她参加完舞蹈综艺后买的第一个住处。
门口指纹锁,他录进去的指纹还未失灵。
这三天,季慕礼在家几乎没合眼,一边要应对老爷子的询问,请心理医生为安安做创伤疗愈。
另一边,只要在家,哪里都是平平留下的东西,让他夜不能寐。
于是收拾了顾惜的行礼,亲自送到她家来。
指纹解锁开大门后,看着熟悉的客厅,季慕礼想恨,但比恨先想到的,是她流泪的眼眸。
抬脚走进去,忽然听到一两声不可名状的喘息。
卧室门半敞着,衣服散落一地,季慕礼盯着看了好几秒,才蓦然反应过来。
孩子刚出了事,他没忍心责备她,顾惜居然躲在家里……做这种事!
巨大的荒谬愤怒淹没理智。
“顾惜!”他暴喝一声。
衣衫不整的年轻帅哥探头看了一眼,吓得急忙反锁上门。
“顾老师,这男人是谁?怎么会有你家的钥匙!”
帅哥惊慌失措,季慕礼想砸开门,屋内传出熟悉的嗓音。
“前夫,不用管他。”
居然真是顾惜的声音!
与此同时,监控画面播放着背影僵住的季慕礼,他一脚踹飞椅子,怒冲冲离开了。
神色麻木的顾惜转动眼珠,看了始作俑者一眼,“你费这么大劲就为了叫季慕礼觉得我劈腿了?”
“不不不。”盛淮安摆着手指,脸上挂着恣意笑容,“季慕礼不可能毫不在意,他回去一定会查这男人身份,陆敬川是你的金牌经纪人,他安排你上的综艺,如今被季慕礼亲眼撞破,会认为你们两个滚床单,你猜猜他会怎么想?”
像变相坐实了顾惜对平平的死毫不上心,既然早和陆敬川狼狈为奸,便有可能是故意不救。
那天顾惜一个人在岛上待到最后,万念俱灰时,听到旁边有本地人谈论。
“奇了个怪了,老王的渔船不是经常往出租吗?他昨天租给的那伙人,听说是撞上了坐了一了船明星的快艇,哎呦,给人家小孩弄没了。”
“难怪那么大阵仗找孩子……有钱人出手阔,你奇怪啥?”
“我听说有血之后,连鱼都没围上去,不对劲儿啊!”
当时的顾惜,像是快要窒息的人猛地吸进口空气。
不错!很多海鱼对血腥味敏感,要真的是人血,肯定会追着跑的!
想通那一茬后,顾惜梳理关系,将圆圆托付给苏云后,没告诉任何人,找上了盛淮安。
平平出事后,季家不可能再给她提供任何帮助和庇护,而顾氏集团又被盛淮安捏了那么多股份,她可谓是到了个孤立无援的境地。
亲自上门,无异于羊入虎口。
盛淮安喜闻乐见地“留下”了她。
微微一动,金属碰撞声作响,顾惜被拷在床头的手扯得生痛。
“盛总准备关我关到什么时候?我孩子至今生死未卜,我没兴趣和你玩过家家的游戏!”
“这可不是过家家。”
盛淮安靠近,没外人在,他不用再费尽心思装出绅士温和的样子,瞳仁里闪烁兴奋又变态的光。
像一条爬上手背的毒蛇,鳞片黏腻湿滑,令人不寒而栗!
“顾惜,我想这样做很久了,你总是跟季慕礼纠缠不清,看着就叫人生气!我之前就想,定制一幅镣铐将你锁起来,拴在我的身边,哪都不许去。”
盛淮安手指扫过她脸侧,看到顾惜眼底带着警惕和防备,轻轻笑了声。
“我会等你自愿嫁给我的那一天。”
他说完要走。
“等等。”
顾惜出声叫住,连番变故让她精疲力竭,也没化妆,现在素面朝天,长发随手一夹,靠在墙角,精致苍白的脸像易碎的瓷娃娃。
盛淮安盯着她出神片刻。
“怎么了?”
“亏得你肯为我费心思,过来,我送你个礼物。”顾惜弯眼,勾了勾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