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在路上走了三日,时清灼只觉得劳累。他抱怨,让自己出来求学,可去哪求学也没和自己说啊?
一人一剑,孤独的很。这才三日,后面的时间都是如此。时清灼一想便觉得难受。
他并不熟悉大晟的地形,只有一张不太简明的地图伴着自己。依照这几日的行程,他貌似正在往鹤州走。
又是鹤州,又是大漠。痛苦的回忆再次涌入他脑中,他立刻驻足,无论如何也不进大漠!
那他又该去哪呢?他无助的坐在地上,打量着这张巨大的大晟地图。
若是现在离京城最近的,清州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但是自己又想去些其他地方,这让时清灼纠结不已。
他再次把目光放到地图的另一角,丰州与瑶州,貌似是个不错的选择。
在整个大晟,清州既然作为第一“粮食大仓”,那么丰州就隶属第二。
白无常曾与他讲过,丰州的麦子,清州的稻。因为两州的地形气候原因,所以分开种植。但如今,大晟京城中主要还是以稻谷为主食。
自己也曾翻阅过大晟的历史,曾经的大晟叫大卫。在卫国期间,清州其实十分贫瘠,大雨淹没太多农作物,民不聊生。
是在卫国二十六年时,清州才开始种植的水稻。没曾想水稻的收成十分良好,渐渐的,清州成了大晟的“粮食大仓”。
确定了地点,时清灼立马有了动力。他收拾起东西,准备往北边的丰州去。
虽然比清州远,但是既不经过大漠,也是自己没去过的地方。时清灼想到这一点就有了力气。
既然自己被派遣出京,那么就把这次求学之路当做是自己的旅途,去看遍大晟的江山,好好玩一玩!
有了这个想法,时清灼好似有了使不完的力气。他看着地图上远在千里的丰州,立刻前进……
这一路上,有风有雨,有危险有收获,让时清灼越来越对这一切感兴趣。
他没有马,只有自己的两条腿,所以本该二十日的路程,他足足走了一个多月都还没到。
今日他来到丰州外的一座小镇,准备休整。
这座小镇民风淳朴,时清灼特别喜欢这个氛围。除了他们说话他有些难以理解,其他的一切都很好。
他来到一座客栈,准备在此处休整几日再启程去丰州。
“掌柜的,我要一间客房!”
“好嘞小公子!听你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呐,是路过此处吗?”
时清灼寻了一处坐下,声音爽朗:“是的,我来丰州玩!路过此地,很是喜欢,想在小镇里多停留几日。”
这个店老板也是个热心肠,见只有时清灼一人,让小二去收拾房间后便来到时清灼身前坐着,好奇的打量着他。
“小公子有胆识呐,看着你也不大,就有勇气一个人到处跑!”
“谢谢老板,我想问问去丰州需不需要准备些什么东西呐?”
这句话可把店老板问住了,他托着下巴思考着,时清灼看的莫名其妙。
“小公子,我看你身上带的东西不多啊。现在虽然是八月,但是丰州毕竟在北方,冷的快,差不多到了下个月,温度就会很快的降下来。”
店老板又站起身打量着来回打量着时清灼,看着时清灼的穿着与打扮,十分标准的富家公子哥模样,可是为何会一个人跑出来呢?
“小公子,你莫不是与家里赌气偷偷跑出来的吧?”他回到前台取出时清灼递给他的钱,放在他身前,“若真是如此,小公子我告诉你,江湖险恶,你一个人可难以应付。今夜我便让你住店,但明日你得给我好好的回去,免得家里大人担心呐……”
店老板不停的与时清灼说着许多道理,什么家和万事兴,百善孝为先什么的,听的时清灼不禁笑了出来。
时清灼不禁感慨,这丰州的人可真是热心肠。
他从腰间取下御风,随后轻轻放在店老板身前笑道:“老板,我不是偷偷跑出来的。我是个剑客,就是出来历练的!”
被人误解对于时清灼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但每次只要他用这个借口,大多数人都会相信。
店老板半信半疑。但看着这精致的利剑与时清灼因为练剑而生出茧的手,他最终还是选择相信。
“那好吧,真是看不出来,小小年纪就一人执剑丈天涯了!”店老板坐下,语重心长道:“除了我刚才说的气温之外,就是小心丰州的山匪了。”
“山匪?”
“是啊,丰州最近赶上丰收季,山匪就要出来收取保护费了!你按奉交了还好说,若是交不起,可别提多惨了!轻则受点皮外伤,重则倾家荡产,女儿老婆都被掳走!”
时清灼这一路上除了赶路之外,也可以说是喜欢多管闲事。遇到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喜欢去掺和一把。但大多数都是做的好事。
如今,听到山匪之事那么严重,他爱管闲事的性子让他不禁想要了解。
“山匪那么严重,这丰州刺史不管管吗?”
“小公子你还是太年轻了!谁会与钱过不去呢?自己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拿一笔钱,换做是你,你做不做?”
时清灼醍醐灌顶。
白无常与秦怀诺曾经都与自己讲过,若是一个地方山匪当道,那么一定与当地的官员有关系。不是处理不了,就是沆瀣一气。
如今两种情况自己都遇见过了。若是说鹤州那次不算,但是吴殊的的确确是一个“匪头子”,让蔡捷没有办法。
“所以啊小公子,去丰州的路上注意一些。像你这种独自一人,身着富贵的,他们最喜欢了!就算你有剑术傍身,但他们人多呐!能避开就避开吧!”
时清灼气愤不已,但面对这热心肠的老板他实在拿不出脾气,再次感谢他与自己说了那么多。
入夜,舟车劳顿,何况他用的是双脚。在收拾完毕后,他倒在床榻上便睡着了。
在这个小镇上待了差不多有三日,时清灼便再次踏上了自己的丰州之行。
离开时,店老板特意给时清灼多装了些吃食,时清灼十分高兴的感谢了他。
越往丰州走,一路上种植的粮食就越多。时清灼看着道路两侧的田地,到处都种满了农作物。甚至有些,他从来也没有见过。
在这路上,他又帮一位老者收割了麦子,又在城里帮忙抓住了一个窃贼,费尽千辛万苦,总算进了丰州地界。
可正是因为他爱多管闲事的性子,正巧错过了丰州的中秋节。时清灼为此感到可惜,但他并没有后悔他所做过的事。
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时清灼看着麦田里的麦子随风摇摆,小麦已经成熟的发黄。
月亮高照,为他照明了前路。此刻的他也没有刚离开京城时的那种无措与害怕,他现在已经开始享受这个过程。
难不成太傅与老师让他出来的意义就是让他看看大晟?
可这个解释也太过苍白,他自己都忍不住的笑了出来。
不知道现在的白无常怎么样了?是否已经从牢狱中放了出来?身上的伤也不知道好没有?当时岁桃他们是不是也因为白无常被抓了起来,所以自己才没有找到他们呢?
还有白无常又为什么要杀马老板呢?
这些问题又充斥在时清灼脑中,让他好生不得理解。
不管如何,他一定都会再回去京城,站在白无常身前质问他,将今日的所有疑问都问个水落石出!
现在,他在丰州,小镇客栈老板的话他从未忘记。山匪当道,百姓民不聊生,他见不得。
他一定要去将这个山匪拔除。
可是他似乎忘了,丰州很大,真正的山匪又是在哪个地方的哪个山上待着呢?
因为没问清楚,时清灼在丰州地界寻了几日,几日无果,让他好生憋屈。
今日,他经过一座山头时,终于有了些苗头。
这里的麦子已经被收割了,田里到处都是被麦穗堆积成的小山,在太阳的照耀下,犹如一片金黄的海洋。
但远处的一个小村庄就没有这般景象。远处看去,村子里的人都聚在一起,貌似在商议事情。可从近处一看,有些人手拿利器,正将村子里的所有人包围起来。
时清灼来到村子附近,正巧碰见这一幕。
“各位大爷,麦子刚收,还没卖出去呢,能不能再宽限几日?”
开口的人应该是村长,所有人都躲在他身后,瑟瑟发抖。
“我呸,年年都是这个时候,到了今年你们还想拖欠不成?我告诉你们,最迟三日后,三日后交不出,你们就等着拿其他东西抵押吧!”
为首的一人恶狠狠开口,再多补充了几句后便带着人离开了。
村子里的人都面面相觑,最后又统一的看着村长。
村长是个花甲老伯,如今年事已高,对此事也没有任何办法。他妥协说道:“大家赶紧准备吧,三日之后再交不出,都要出事呐!”
人群里一个抱着孩子的母亲开口说道:“说的轻巧,可是三日又怎么能拿的出啊!这麦子才收,又怎么能那么快的卖出去?!”
她说着说着就几乎哽咽,身前的小孩看着自己的娘亲受了委屈,焦急的在她身边团团转,想要让自己娘亲开心起来。
“是啊村长,那么多钱,哪怕让我倾家荡产,我也拿不出来啊!”
其中一个中年男人也开口,这一出声顿时获得了所有人的赞同。
时清灼在一旁亲眼目睹了一切,心里百感交集。他不禁对那些山匪的行为感到恶心,同时也十分同情这些百姓。
遇到了一个与山匪沆瀣一气的官吏,这放在哪里都是悲哀。
他欠身出现在众人身前,一身华衣的他此刻在众人面前格格不入。所有人都注视着他,每个人脸上都有猜忌。
时清灼也觉得自己的出现太过突兀,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他指了指自己的剑,出声道:
“各位,我是一名剑客。刚才经过村子时不小心听见了一切。我想问问,这些山匪,衙门不管吗?”
“管什么管,不和他们一起欺负我们就行了!小公子,你也快离开吧。若被那些山匪看见你,你也难逃厄运!”
依旧是那名中年男子,他出声开口,语气中透露着不甘。
那名母亲也在一旁附和:“能有什么办法,谁叫我们就生活在山脚下呢?”
真是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时清灼看向他身后的深山,好像明白了这群山匪的老巢。
时清灼询问道:“你们没有想过将此事告到京城吗?”
“唉——”
刚才一言未发的那名老者长长叹息,将所有人的注意都吸引过去。
“小公子,我们都是苦命人,能活下去就不错了!若是我们真的去做这些,被发现了,苦的还不是我们呐!”
时清灼欲言又止。他们说的不错,他们连最起码的生活都难以保持,怎么可能会去做这些不现实的事。
可想到刚才山匪那嚣张跋扈的气焰,时清灼难以容忍,他觉得他必须要做点什么。
“各位,我想问问,丰州的刺史如今离着近吗?”
几人都是面面相觑,有些人脸上露出了激动,可有些人也面露难色。
那名中年男人就属于第一种人,他几乎是脱口而出:“挺近的,徒步过去一日就到了!小公子,你可以帮帮我们吗?”
时清灼脸上带着笑,他朗声道:“我既然作为一名剑客,那么我必定不想看到今日的这个场景。既然刺史不管,那我去便去拜访拜访。”
可那名母亲是属于第二种人的,她看着周围的人,轻声道:“可是就你一人能有什么用呢?反倒还会连累我们。你是剑客,你随时都能走,那我们呢?我们只能留在此处,等着被他们欺负……”
她越说越小声,最后几乎是哽咽着说完。
可这句话的确让周围的所有人提心吊胆,若眼前的人真的没帮上他们,反而害了他们,又该怎么办?
时清灼看出了他们的担心,他摸索着身上,想从身上找个什么东西给他们做担保。可他离京并没有带什么东西,就连银子也没带多少。摸了半天,只摸到了圣旨。
可他怎敢把圣旨亮出来?
他有些头疼,再次开口道:“放心吧各位,我尽力而为,我也不会连累你们!三日之后,我会回来的,请各位放心!”
所有人都注视着自己,时清灼清楚的看见。那母亲本还想再多说什么,可奈何被其他人拉住,最后也只好将话全部咽下去。
时清灼走到那小朋友身前蹲下,从身上掏出一块玉佩,塞进了他手里。
“送给你,替哥哥保护好。三天后,哥哥回来找你拿,可以吗?”
小男孩点点头,紧紧握着手中的玉佩,看着时清灼渐渐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