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雪颖嘟哝道:“老和尚有什么可见的。”
杨雄这才跟着陆煊往万佛寺殿内走去。
十寺僧人也陆陆续续退去。
马尚驹、陶汉风、梁无极、胡浩景等人见事情已了,也不便多留,各自率领人马掉头而走。
晁永翔见挑事良机已失,便松开了剑柄,转而望着不远处的龙雪颖。
他心中一动。
此刻龙雪颖孤身一人。
正好上前搭讪,趁机亲近。
凭他相貌,凭他口才,也颇有信心讨对方欢心。
一旁的老剑侍却拉了拉晁永翔,压低声音道:“大少主,正事要紧。”
晁永翔便立刻扭头看向山门那边,只见飞龙寺空闻主持被几名弟子搀扶着慢吞吞地往外走。
他看看龙雪颖,又看看空闻,便当机立断!
“走!”
晁永翔便领着身后十几名剑侍,追上了空闻主持一行人。
“主持,还认得我吗?”晁永翔文质彬彬地道。
空闻主持身负重伤,甚是虚弱,却点点头:“你是晁老兄的玄孙,晁老兄他最近如何了。”
“主持有心了,老祖身体清健,时常叨念着你跟其余几位旧友。”晁永翔微笑着,如温阳般灿烂。
他顿了顿道:
“主持,你我顺路,我送您一程可好?”
空闻主持只道这孩子心地良善,轻轻点头:“有劳了。”
晁永翔嘴角上勾,勾出一抹邪魅弧线。
……
杨雄跟着陆煊来到万佛寺深处的一座禅房里。
房中供奉着一座石身如来佛。
陆煊对那石佛翻身下拜:“恩师。”
杨雄心下一凛。
便知妙清方丈已达到了“入定为石,一心悟禅”的高超境界。
指的是一旦入定,身躯便化为石佛,内敛精元,潜修妙法,一旦破关,便是惊天动地。
石身的更进一步那便是金身,一旦金身入定,那将是举世轰动,便是佛教圣地如来城也得派人来贺。
杨雄也面带敬意地朝着那石佛拱了拱手:“晚辈见过方丈。”
那石身如来佛响起声音:“杨施主无需多礼,请坐吧。”
杨雄便盘坐在地上的一个蒲团上。
“陆煊,你也坐吧。”石身如来佛道。
“是。”陆煊毕恭毕敬地坐下。
“杨施主,我知你心中定有许多谜团,你尽管问陆煊吧。”石身如来佛道。
杨雄沉吟一二,看向陆煊:“陆前辈,你跟我曾祖父杨松鹤以及徐薄义徐老爷子、拓跋锋四人是结拜兄弟对吧。”
“别提拓跋锋了,从他背叛义气那刻,我便不认他了!”陆煊摇头道。
杨雄点点头:“我听徐薄义老爷子说过,你跟他二人约定,各寻武道,谁先迈入羽级,谁便去挑杀钟归昊,但你却音信断绝数十年,怎……怎还在万佛寺削发为僧了?”
陆煊犹豫一二,忍不住看向那石身如来佛,似是请示。
那石身如来佛道:“便跟杨施主说明一切吧。”
陆煊这才正色道:“当年我跟薄义约定好,便分道扬镳,他去飞鹿山潜潭练功,我便到处访求名师,急于武学精进,为杨大哥报仇,哪料处处碰壁,反而因为性子暴烈直言直语惹下了不少麻烦,被人到处追杀。”
他摇头丧气道:
“后来我潜逃到中州丹城,结识了几个搬山摸金的贼人,他们说在断魂山山下发现了一处大穴,说这大穴主人生前是个了不得的武道大能,他们缺人手,便邀我入伙,我心说若是能在穴中挖到一两本顶级秘籍,那替杨大哥报仇便有希望了,故此我便答应了下来。”
杨雄静静地听着。
他知道搬山摸金,指的是盗墓贼,所谓大穴就是大型地墓。
陆煊长叹道:“谁知这一入穴,便把我葬送入了地狱,从此害人害己害世间。”
杨雄便忍不住问:“这大穴的主人究竟是谁?”
陆煊轻声道:“邪宗创始人,第一代邪王,陈爵升。”
杨雄吃了一惊!
一百五十年前,陈爵升横空出世,不知从哪得到了诡异邪秘的远古传承,实力惊人,创立邪宗,扬言要跻身于四大宗门的行列,要跟拳、剑、道、气四宗并驾齐驱,成为第五大宗,引得纷争不断。
后来,如来城的般若明王亲自出手,跟陈爵升大战十天十夜,二人同归于尽,这才暂时平息纷争。
陆煊道:“我跟那几个贼人摸进了陈爵升的大穴,果然发现了不少金银财宝和秘籍古典,包括你手上的那只金刚法轮。”
杨雄愣了愣。
陆煊又道:“我们挖到大宝藏,自是开心,便开始谈分赃一事,谈着谈着就开始争执吵架,到最后翻了脸,红了眼,便大打出手,我被砍得重伤,急于逃命,便在穴中乱奔,奔来奔去,竟让我无意间来到一间密室,我一入密室,石门就自动落下,堵死了路。”
杨雄凛然道:“你肯定是到了棺室!”
“不错。”陆煊艰难地点了点头:“那密室正正放着陈爵升的棺木,我在那密室困了许久,为求逃生,用尽方法,最后终于是撬开了那棺木,那陈爵升的尸体虽未腐化,但早已面目全非,我发现尸体嘴中含着一颗黑色珠子,便好奇取了下来。”
杨雄惊道:“传承珠!”
陆煊道:“对,那珠,邪宗也称之为邪王印,我伸手一取那珠子,全身跟触电似的动弹不得,那珠子便直接飞入了我的眉心。”
杨雄颤声道:“所以你是接受了第一代邪王陈爵升的记忆传承。”
陆煊道:“不止是陈爵升,那邪王印中,承载着很多很多代邪派修士的记忆,那些记忆简直要吞噬了我,把我所有意志都侵蚀了,让我逐渐失去了本我,入了魔,铸炼了邪心,从此性情大变。”
他顿了顿道:
“等我醒来的时候,碰巧邪宗众人闻讯赶来,杀了三个盗墓贼,让其中一贼逃脱,他们撬开密室,发现我竟然成功融合了邪王印,一番商议过后,便拜我为第二任邪王,逼我改姓为陈。”
杨雄心头一震。
原来眼前此人就是第二代邪王,陈煊!!!
数十年前带领邪宗卷土重来,掀起了腥风血雨,更挑起了剑拳二宗的斗争,杀了十几万人,被称为邪王之乱,后来引起公愤,武道会带头组织肃清行动,这才将祸乱平下,邪宗也就此一蹶不振,死的死逃的逃。
杨雄惊疑道:“外界说你被道宗之主杀了,怎么……你还活着?”
陆煊满脸羞愧地看向石身如来佛,道:“是恩师出面救了我,他力排众议,放弃入如来城奉为尊者的机会,自损一半功力,压住了我的邪王印,让我恢复理智,说服众人,将我囚在万佛寺,收我为徒,日夜督促,以佛法净我心灵,我感他大恩,故此这数十年来绝不出寺。”
那石身如来佛道:“杨施主,陆煊数十年来一心净化邪念,数日前,他听闻你与钟归昊死决,还是破了戒,动身前去助你,今日他又为你伤人,若再这样下去,恐怕……”
杨雄心头咯噔一声,又是感激,又是不安,看向陆煊:“陆前辈,你对我杨氏重情重义,我深感其恩,但我如今已有立世自保之力,请你万万不可再为我妄动杀念,否则,你也对不住方丈一片苦心。”
陆煊一听,心下亏歉,重重地点头:“你说得对,我不为旁人,我也得为我恩师着想,恩师向所有人发了誓,若我再作乱,他便一死谢罪。”想到此节,他虎目含泪,便又朝着那石身如来像砰砰砰磕头。
杨雄不由得万分佩服这位妙清方丈。
难怪此人在佛教声望尊隆!
人家是真的慈悲为怀,胸怀广博。
杨雄沉吟一二道:“就不知血刹殿跟邪宗余孽是什么关系?”
“血刹?”陆煊想起了什么:“血刹二字,取自邪宗密经中总纲的‘以血为养,杀佛成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