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齐齐看向箱子里,满目青砖,哪有什么金银珠宝。
曲畔嘴角抽搐,不着痕迹地挪开视线。
楚汉良哪能放过楚雄,“怎么人家前脚送进来的宝贝,后脚就给换成青砖了?阿爸,你这么做可不对啊。”
谁不认得这箱子就是曲瀚之送的那一溜箱子里的其中一只,但身为大帅有必要这样做吗?
曲瀚之敢算计他?楚雄黑煞神似的冷声吩咐,“去,把曲会长请过来。”
楚雄动怒不是坏事,不发火才是真的危险,人人屏息凝神。
不多时,曲瀚之拄着文明棍慢悠悠走来,望见不远处的灵堂先拿着帕子捂着眼睛呜呜哭起来。
“哎呀,亲家母啊,你走得这么早,可怜了我的楚兄从此孤苦无依,谁来为他寒添衣,谁来问他粥可温哪,呜呜呜……”
曲瀚之哭他那枉死的妻子哭得情真意切,嘴上却咬牙切齿念着楚雄的名字。
楚雄被曲瀚之的鬼哭狼嚎嚎得脑瓜仁子嗡嗡的,怒喝一声。
“曲瀚之,你干的好事!”
曲瀚之被吼得一个哆嗦,拿开手帕眼睛通红地看着楚雄。
“大帅,这话从何说起?”
曲畔知道自己阿爸是怎么气人的,默默把头扎进楚汉良怀里,免得破坏老狐狸的计划。
媳妇当众对他投怀送抱宣示主权,说明他之前做的一切都有了回应,楚汉良骄傲地抱紧曲畔环视一圈,凌厉眼神里写满了‘谁再居心叵测拆散我们夫妻就活劈了谁’。
众人,您高兴就好,我们都是摆设您别当回事。
楚雄抓着曲瀚之摁在箱子边,“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这时,跑去检查其他箱子的下人跑过来禀报。
“大帅,总共二十八口箱子全,全是砖头。”
“什么?”曲瀚之一把掀开楚雄,眼睛瞪得像铜铃,“你说我送的那些宝贝都被换成了砖头?这岂不是监守自盗!”
曲瀚之怒而转身,大声问身后跟进来的众商会会员们。
“我命人往箱子里装东西时诸位都是亲眼所见的,对吧?”
众商会会员齐齐点头,“对,我们都看见了。”
说着,曲瀚之接过随从呈上来的清单递给楚雄。
“里面装的东西都是有记录的,就算是被换走也不用担心,只要不出华东三省,随便哪一件出现在市面上都能顺藤摸瓜抓到贼人。”
有人证有物证,曲瀚之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然后补刀。
“我知道大帅掌管华东三省忙得很,然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攘外必先安内的道理大帅应该比我懂。”
这就是说东西是大帅府的人监守自盗了,一盆脏水泼得楚雄有理说不清。
“我懂你个姥姥!”
楚雄哪有心情跟曲瀚之磨嘴皮子,主要他也磨不过,不如用拳头说话。
曲瀚之哎呦一声抱头鼠窜,左躲右闪着哭道。
“你管家不严关我什么事,就算你恼羞成怒也不能打我啊!”
曲瀚之一介商贾哪里是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楚雄的对手,楚汉良想要上去救下曲瀚之腰间却是一紧,低头撞上曲畔美目含笑。
楚汉良还有什么不懂的,大手宠溺地抚开曲畔额前碎发,“你啊……”
幽幽一声叹,像是寒天里的一簇火苗,倏地点燃了曲畔冷却多年的心。
这边二人卿卿我我,那边楚雄被曲瀚之溜得呼哧带喘。
楚雄混迹后宅多年,早不复当年体魄,跑没几步就累了。
见楚雄扑过来,曲瀚之不着痕迹地踉跄避开,看似一个是饿虎扑食,一个是猎物惊恐逃窜没有章法,实际老虎已是强弩之末,全靠着猎物及时折返扶住才没有丢脸。
曲瀚之借着扶住楚雄的姿势附耳,“楚雄,丧妻之疼的滋味如何?”
楚雄斜睨曲瀚之,“你是故意的?”
“是又怎样,楚雄,这才只是开始,接好了。”
说罢,曲瀚之扶着楚雄站直了身子,又开始呜呜呜。
“曲某冤枉,苍天啊,谁来为曲某主持公道啊!”
曲瀚之喊得苍凉,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漆黑雨夜,他抱着妻子冰冷的尸体无助恸哭。
曲畔听到阿爸的哭声不禁鼻子一酸,眼泪跟着簌簌落下。
犹记得姆妈没的那天阿爸便是哭得如此凄惨,但从那天以后她再没见阿爸掉过一滴泪。
“阿爸!”曲畔推开抱着她的楚汉良,飞扑进曲瀚之怀里。
父女俩抱头痛哭。
楚雄,他一下都没打到曲瀚之,曲瀚之却哭得这么惨这不是诬陷吗?
“父帅……”楚汉良走过去拍了拍楚雄的肩,“欺人莫要太甚,免得兔子急了咬人。”
“咬个屁,老子把他的牙掰下来。”
说是这么说,但楚雄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只能暂时放过曲瀚之。
曲畔扶着曲瀚之走出大帅府,楚汉良随后跟上。
楚雄目送眼里只有媳妇的儿子走远心口疼。
香雪扶着楚雄回房休息。
楚雄坐进沙发,疲惫地揉着额角,香雪一见道。
“香雪学过些按摩手法,不如让香雪给大帅揉揉。”
楚雄嗯了声,香雪伸出纤纤玉指放在楚雄花白鬓边轻揉。
蓦地,楚雄想起件事来,拿出收到的支票打开逐张看过,竟全是一百大洋。
一百大洋的礼金放在普通人家确实不少,但对于掌管三省的大帅,给不如不给。
“曲瀚之这个王八蛋!”
楚雄将一沓支票拍在茶几上,气得额角青筋直蹦。
“大帅息怒!”香雪柔声劝。
楚雄阴冷的目光落在香雪那张与故人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上,倏然露出一抹狰狞微笑。
香雪发觉不对转身要逃却为时已晚……
大帅府门外,曲瀚之还在拉着曲畔的手哭。
“阿爸错了,畔儿,别不理阿爸。”
曲畔甩开曲瀚之,“我不是你女儿,你女儿叫曲兰,以后我随母姓叫花畔。”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曲瀚之哭得委屈,“你有了夫婿也不能不要阿爸啊!你怎么那么狠心?”
“你少倒打一耙……”曲畔擦干眼泪不理曲瀚之,拽着楚汉良朝车子走去。
就在这时,大帅府内走来两个下人,丢下一具尸体转身回府。
香雪胸口插着把刀,刀上挂着块布条,上写,‘与君同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