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猎队进入野猪岭的第二天,依然是一个晴天。
公社传来消息,陈兰兰马上就要出院了,可人却是没能回来。
支书找到了大队长,想要问一问他情况,大队长却道:“我也不知道咋回事,不过应该是要配合公安同志的调查,你也别上火,应该不会有事儿。”
“真的?”陈大民心中担忧极了,自家女儿这次可是遭了大罪,谁能料到,不就是上山挖个人参,还能被抓。
整个村子里的人在山上找了两天,连人参的影子都没有找到。
叹了一口气,陈大民换了个话题:“柳大柱一家是咋回事你弄明白没?到现在也没见到他家人回来,公安同志咋说?”
“还能咋说?”柳红军敲了敲烟杆子,脸上没有一丝笑意:“我哪儿能知道这么多?等吧,总会知道的。”
对于柳大柱一家,他也渐渐地察觉到些许不对,但此刻他不会和陈大民说,这人管不住自己的媳妇,告诉他也是添乱。
还不如等公安同志调查后再说。
当天晚上,林羡迎来了抱着一大捆大葱的苏招娣,旁边还有两袋子萝卜。
“林知青,萝卜都在这里了,你称一称。”
此刻的苏招娣,完全没了之前的兴奋劲儿,整个人透露出一股生无可恋的味道,有些许颓靡。
林羡当然知道她怎么回事,也没挑明,算了钱给她,然后又问:“苏知青啊,还有人想买你的菜,你还有多少?”
闻言,苏招娣的眼神瞬间亮了:“还有谁要买?我还有一些。”
公安局的钱没希望,但她手里还有不少菜呢。
“是阮知青和郭知青,你自己去找她们商量。”
是她们啊。
苏招娣想要拒绝,她和阮红豆的关系可以说相当恶劣,这会儿有点儿不太想卖。
“林知青,你还——”
“苏知青,这些已经足够我吃了,暂时不需要更多。”
“那行吧。”
苏招娣垂头丧气地走出小屋,看了一眼旁边两个相同的屋子,咬了咬牙,还是走了进去。
林羡不管这么多,把东西都收拾好,打算明天起来弄。
狩猎队入野猪岭的第三天,终于传来了一点儿消息,有两个村民被抬着下山,腿上受了伤,也幸亏不是很严重,还能保下一条命。
村里热闹的氛围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这时候,村外忽然来了一位女同志,她静静地站在村口,仔细打量着这个村落。
半晌后,她默默地走了进来。
林羡看到这人后,心中升起一抹熟悉的感觉。
但在她的印象中,此人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不说别的,平时也会和她母亲暗自比较。
而且,她没有现在这个人看着那样老,这位妇人,头发白了许多,就连走路的姿势,也很不对劲。
林羡没有上前相认的想法,无意中看了她的手腕一眼,却看到她手上竟然有伤痕?
这是——
蒋秀英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村子,她没看到一个熟人,便在知青院门口等了半晌,也不深入村子找人询问,就这样呆呆地看着不远处。
直到许久,终于有人发现了她这个外来的人员,这才上前问:“大妹子,你哪儿来的?咋在这儿待着?”
“你好,我想找一下高斌,我是他的舅妈。”
“找高知青?”婶子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心说原来是高知青的亲戚啊,难怪会在知青院门口等着。
不过高知青喊她舅妈的话,该不会是段知青她妈吧?
摇摇头,婶子虽然好奇,但还是道:“现在你可找不到他,大家都上山寻摸粮食去了,你得等好一会儿呢。”
“多谢。”蒋秀英说话温声细语,还怪客气的,让婶子生出些许好感,随后又道:“不然你上我家坐坐。”
“不了,我在这儿等就成。”
蒋秀英拒绝了,婶子也没再劝:“那行,你要是有事儿啊,就去村子中间,咱大队干部都在那边。”
“好。”
林羡看了一眼,便没了心情,准确地说,她对段家人都没好感。
来人就是段雪玉亲妈蒋秀英,难不成这是来为段雪玉收尸?
不过段家不是重男轻女吗?总觉得眼前之人有点怪。
喂了大灰,又弄了点儿野菜给大鹅吃,再看看缸里的水,已经没了。
挑起担子便去挑水,等会儿她还打算洗一下萝卜,反正她是不会学村里的人,把萝卜埋在土里。
打开院门,然后直接关上,院子里还有大灰在,她担心大灰跑出去咬伤人。
蒋秀英已经听到那边传来的动静,本不在乎,可无意间的一眼,让她生出一抹激动。
竟然是她?
随后,她苦涩地笑了笑,林羡在这里不是很正常的吗?但她的心神,已经有了几分转变。
她不再等在知青院门口,反而来到林羡的小屋外,看着里面井井有条的院子,她不免产生了一抹后悔。
若她当初没坚决拦着段连明让雪玉下乡,会不会有不同的改变?
若段连明当初不把事情做得那么绝,她的几个儿女就不会相继出事。
就连现在,她也快要被赶出段家,也是她的报应。
想到这里,她安静地等着,不发一言。
倒是里面的大灰察觉到外面有陌生人的气息,忍不住叫了几声,还跑到院门口挠门。
林羡挑着水回来之时,便见到蒋秀英等在自家院门前,她扬了扬眉,眼神变冷了许多。
“同志你好,麻烦请让一下。”
听到声音,蒋秀英深吸一口气,转了过来:“小羡,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你二伯母。”
“停,我没有二伯母,别来和我攀关系,没用!”
自从钟永梅嫁给林修文后,段家兄妹便跟着改了姓氏,还同林家兄弟一起入了排行。
按照年纪,大伯林景华为大,段连明为二,林景哲为三,段秀芹为小。
以前,林羡的确称呼蒋秀英为二伯母,可现在却不是了。
蒋秀英苦笑一声:“我知道。”
她的声音里带着沙哑,脸上布满苦楚:“我知道我不配和你说这些话,也不配让你喊我一声二伯母,只是,我这次来,只是想为雪玉收一收尸骨,别的,我也没有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