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巡将至,不仅是前朝事忙,皇后也是忙的团团转。
“娘娘,奴婢将参片备好了,您用一些吧。”
皇后放下手中账簿,随手取了一片人参放入口中,眉心的褶皱并未散开:“这次的人参怎么觉得不如往常。”
莲心把桌案上皇后翻阅完的账簿收拾齐整,闻言回禀道:“家里送来的人参用完了,已送信出去了;这是奴婢刚从太医院领来的,娘娘先将就着用。”
皇后颔首,这也是无奈之举。
她不愿让旁人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自然也不能取太医院中最好的人参,即便是皇后也不成。
“娘娘,纯妃娘娘、娴妃娘娘、嘉嫔娘娘和舒嫔娘娘过来了。”
皇后正闭眸假寐,莲心走到宫女跟前吩咐道:“娘娘正在处置宫务,先请三位娘娘去前殿用茶,稍候片刻。”
等宫女离开后,莲心扶起皇后:“娘娘,奴婢服侍您梳妆换衣吧。”
到底是能送进宫里的人参,药性也是不差的。
皇后觉得身上又有了力气,点了点头:“内务府是不是新送了件凤穿牡丹的衣衫,穿那个吧。”
“是,奴婢去拿。”
经过梳妆台时,皇后无意瞥见镜中倒影,心中一怔。
“……莲心,这铜镜不亮了,让赵一泰从库房里取面新的换上。”
长春宫,前殿。
四位风采各异的美人齐聚一堂,本该活色生香,硬是让割裂的氛围给破坏了。
清高的清高,直爽的直爽,憔悴的憔悴。
纯妃瞧着与自个儿搭话的如懿,心中五味杂陈,却还是坚持与如懿说话。
她已被皇上冷落,永璋和永瑢也不得皇上圣心,永璜虽是长子却与她不亲近,璟妍又是个公主。
纯妃不明白自己为何失宠冷落,但她知道自己是三个孩子的额娘。
她不能给自个儿孩子添助力,万不能拖了后腿。
此次东巡,她不知皇上是否能看在四个孩子的情面上让她跟去,只能多与受宠的嫔妃走动一番,再来皇后娘娘这儿打听消息了。
“皇后娘娘到。”
四人齐齐起身请安行礼,皇后坐下后便让众人落座了。
只是……
“皇后娘娘,嫔妾见您这身衣裳的绣法倒是不同往常,瞧那凤穿牡丹的图案,雍容华贵,衬极了您的妆容呢。”
嘉嫔在宫里一向是个会说话的,可皇后听过的好话能装满大半个紫禁城了。
罕见的是,一旁落座的意欢开口了:“嫔妾觉得娴妃娘娘的衣衫与皇后娘娘的有些相似,怕是内务府送错了吧。”
殿内一静,只听得到浅浅的呼吸声。
各怀心思的目光齐聚如懿身上,她们都瞧得出凤穿牡丹的纹路,这可是明晃晃的僭越。
虽然娴妃如今已不如往常得宠,但当年夺还如意的事儿她们可还记得。
如懿张了张口,不等她说话呢,赵一泰匆匆而入:“奴才给各位主儿请安。皇后娘娘,方才令贵妃吐血晕厥,如今皇上已向着永寿宫去了。”
吐血昏厥这四字可大可小,何况令贵妃膝下还有一子二女呢……
皇后当即便让赵一泰去备轿,让莲心开库房取药。
而令贵妃的位份高于其余四人,她们听到了,理应跟着一并前往。
或许是凑巧吧,嘉嫔和舒嫔你一言我一语的将如懿架起,让她不得不穿着那身凤穿牡丹纹靛蓝色衣衫与她们同去。
皇后直接给她们之间的言语官司一锤定音:“令贵妃品阶在你们之上,诸位若是无事便与本宫同去。”
如此才有了永寿宫外的几座轿辇,有了永寿宫的熙熙攘攘。
弘历挺喜爱永琛这个孩子,让人给恒娖搬了凳子后见他满头是汗,还亲自拿帕子给他擦了擦:“太医们正在给你额娘诊治,陪皇阿玛一起等等。”
“儿子遵命。”
皇帝是一种矛盾性的生物,他们渴望真情,却吝啬自己的真心;他们享受天伦之乐,又总会父子相残……
正如现在,弘历欣赏永琛的赤子之心,也满意于他的沉稳安静。
太医们都是有真材实料的,一番讨论后任牧站了出来。
“皇上,臣等一致认为令贵妃此番是中毒之相,已开了药方,待解毒汤服下后慢慢调养便无大碍了。”
任牧此话一出,皇后立刻开口请弘历移步,避免毒源损伤龙体。
弘历并未理会,而是询问任牧:“可是查出因何中毒?”
一沓膳食单子被递到弘历眼前,任牧指着上头被圈出的几处说:“大约是饮食之毒。万物相生相克,令贵妃应该是长久食用了食性相克的膳食,毒素在体内积累,加之
今日用了大补的山参竹荪汤,引出毒素,这才吐血昏厥,也算是排出了些毒血。”
“否则毒素积累过度,令贵妃的身体会慢慢虚弱,旁人也难以发觉异常。”
任牧刚开口,站在后面的嘉嫔已是心中咯噔了一下。
当初令贵妃怀头胎时也是这般险些被朱砂所害,这回又是食物相克……
真是冲着她来的。
前面弘历已是大发雷霆,当即让李玉带着一队御前侍卫将御膳房中人看押,又命进忠带人严查永寿宫上下,一定要找出加害令贵妃之人。
……
嬿婉悠悠转醒时,手刚一抬起便被人扶住,那股混着清淡花香的龙涎香也萦绕鼻尖。
“令主儿总算醒了。”
随着进忠在御前越发得力,他身上沾染到的龙涎香味不再只驻留于衣衫等处,不知何时便要浸皮透骨……
这几日应当都是放晴的日子,她制的药香也该晾干了,正好给他用上。
瞥见那蹙成一团的眉心,嬿婉有心同人说上几句贴心窝子的话,可惜此时殿外传来请安声。
“奴婢给皇上,各位主儿请安。”
真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