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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是不打算给主人公前世起名字的,因为之前有一个但是有人不喜欢日文名,现在改成一个字,以下的『泉』就是主人公佩斯特前世的名字。)

泉一生被亲人抛弃了四次。

第一次,是在他还在母亲腹中时。

得知这一消息的本应成为他父亲的男人,抛弃了母子二人,一去不复返。泉是在长大后才得知这一事实的,但对于这位连面容和姓名都不知晓、如同虚幻般的父亲,他早已将其当作从未存在过一般,也就释然了。

第二次,是在他出生半年左右时。

年轻的母亲将他寄养在娘家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沉默寡言的祖父和性情温和的祖母,为了让留下 的孙子不受委屈,含辛茹苦地将泉抚养长大,还一直安慰他说母亲总有一天会来接他。

泉成长的这座山间小镇,曾因林业而兴盛一时,是个平凡无奇的乡下地方。靠着祖父母多年积累的人脉,邻里关系还算融洽,泉和镇上孩子们嬉戏玩耍的场景,也常被大人们看在眼里,觉得十分可爱。

“泉啊,他还能在这儿待多久呢?”

大家并无恶意,只是出于对无父无母又无兄弟姐妹的泉的同情。

“从泉的角度考虑,这样下去可不好呀……他终究还是应该和母亲一起生活吧?难道就一直联系不上他母亲吗?”

“那姑娘不是早些年就离家出走……带着婴儿泉回来过一次吗?之后就再也没消息了是吧……”

这些压低了声音的议论,或许本是出于对泉的关心,但在这个狭小的小镇,泉却无处可躲,无法塞住自己的耳朵。

堆积如山的怜悯,让泉幼小的心灵萌生了疑问。

难道自己就不该待在这里吗?

这里真的不是自己该在的地方吗?

母亲至今仍未出现,若真如祖父母所说,母亲有天来接他,那他就能回到自己该在的地方了吗?

第三次,是在小学毕业前夕。

此前一直毫无音讯的母亲,突然回到了娘家,并宣布了一件事。

她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再养育泉了,把泉过继给祖父母,才是对他最好的安排。泉唯一明白的,就是母亲并非来接他走的。

被祖母带离房间的泉,听到了祖父正声嘶力竭地怒斥自己的女儿,那般激烈的架势,甚至让泉都忍不住觉得母亲有些可怜。

虽然不清楚具体细节,但泉隐约也能猜到一些。可他不愿承认,总是安慰自己母亲是希望他幸福的,于是目送着母亲离去,却没能说出“别丢下我”这样的话。

从那以后,在泉眼中,祖父似乎总是满面怒容。

曾经会把年幼的泉抱在膝头,耐心讲述母亲往事的祖父,不再回答泉的任何问题,泉也便不再发问。看着祖父,总觉得他仿佛在忍受着内心深处某种狂暴的情感。

一向温和善良的祖母,也变得常陷入沉思,凝望着泉。

每当泉问起母亲,祖母虽会小心翼翼地避开祖父的目光,断断续续地回忆一些往事,但渐渐地,泉也不再提问。实在是不忍看到祖母每次都痛苦地颤抖着声音。

泉心里很不好受。

觉得愧对祖父母。

他们性情大变,恐怕都是因为自己的存在。

他们每次看到泉,大概都会被无处发泄的愤怒和悲伤折磨吧。

如果自己本就不该待在这里——那自己又该去哪儿呢?

带着这逐渐失衡的心绪,泉反复思索着。

第四次,是在初二的夏天。

在学校,泉努力学习、积极参加社团活动,还结交了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

虽然偶尔祖父母会像触碰烫手山芋般对待他,但泉都装作没察觉,尽量和他们和睦相处。泉是喜欢祖父母的,也无意给他们增添烦恼,所以只能独自思考。

有天,邻居大叔说在外地出差时看到了泉的母亲。泉没和任何人说,就独自去了那个小镇。

经过一番陌生的换乘,终于抵达那遥远的小镇。

泉坐在听说过的那座小火车站前,毫无头绪地等待着。

夕阳西下,夜幕降临,过了一会儿,一个女人从出站口走了出来。除了照片,泉只见过她一次的母亲。

“泉?”

女人问道。

“怎么了?”她接着问,眼神里透着祖母般的温柔,微微睁大眼睛看着泉,这让泉心跳如鼓。

泉本有满腹疑问,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真正面对母亲,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母亲见状,提议说:“要不回家说吧。”便带头往前走。

在闷热潮湿的夜晚,走在住宅区里,两人并肩而行,气氛十分诡异。

泉早就认定自己早已被抛弃,只想快点结束这一切。母亲那些所谓“为了泉好”的说辞,只会让他心生希望,却又难以割舍那仅存的希望,他只想母亲干脆明说不需要他。

然而,和母亲并排走路,对泉来说还是头一遭。

若母亲真的讨厌他,见面时就应该表现出厌恶或困惑,可这种情况并未出现,这让泉动摇了,之前的决心也慢慢模糊,内心一片混乱。

“妈……”

这称呼对泉来说无比生疏,他从未当面喊过,毕竟连唯一那次见面,也没和母亲好好说过话。

但万一,自己没被拒绝呢——

“对不起。”

母亲打断泉,用柔和的语气说道。

“今天我有事,你先回去吧。”

泉抬头顺着母亲的目光看去。

几扇小公寓的窗户亮着灯。

这场景对泉来说,是残酷的现实。

——在那些亮着灯的房间里,有人正等着她回去。

泉瞬间明白了,那里已经有了另一个不属于他的家庭,自己绝不可能融入其中。

“我……不会再来了。”

泉后退一步,鞋底摩擦着沙地。

嗓子干得发疼。

他强忍着嗓子的刺痛,挤出声音。

“……你……为什么……要生下我。”

泉本想带着怨恨说这句话,想给可能再也不会见面的母亲留下点什么,可他自己也不知道听到什么答案才会满足。

然而,生下他的女人,却没有给他任何想要的答复。

“是啊……你肯定受了很多苦。”

女人竟然笑了。

同情着泉的不幸。

“生下你,真是对不起。”

泉呼吸困难。

他并不想听这些。

急促而浅的呼吸,仿佛紧绷的弦即将断裂,泉拼命克制着自己,告诉自己不能再对这个人抱有任何期待。

好难受。好难受。连呼吸都艰难。

过度的压抑让胸口的疼痛如同被黑暗笼罩。

他真想就此倒下,但想要尽快逃离这里的恐惧又驱使着他。在迷糊的意识中,他强迫自己转身,背对那个曾是母亲的女人。

“保重。”身后传来一句不合时宜的话。

从那之后,泉就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的了。他独自一人跪在黑暗的路边,身体蜷缩着,喘息着,仿佛下一秒心脏就要停止跳动。

他本以为自己是来被否定的,母亲直接说不要他了就行,那样他就不会再因那渺茫的希望而活着——可自己会有这种想法,本身就是一种不该有的奢望吗?

“生下你,真是对不起。”

那女人的微笑,让泉不寒而栗。

一切都不对,她根本不该生下孩子,自己也不该来到这个世界,自己的存在就是个错误,现在似乎能接受了。

可他以为只要这么一想,一切就能凭空消失,但世界并不会对他如此仁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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