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强,你快跟副厂长出去吧。”
“是啊,有什么苦都和领导说,领导一定会帮我们的!”
妇女协会会长也跟着劝:“华强,咱们副厂长最好说话也最公平了,快起来,咱们和副厂长说。”
刘华强抹着眼泪站起来,指着刚才躲避秀秀视线的男女要求道:“那他们这对奸夫淫妇也要出来。”
秀秀瞥了一眼他们,淡漠命令道:“全都出来,生产继续。”
—车间走廊—
“有什么苦尽管说,能做主,我们一定给你做主。”文幼辉安抚地拍着刘华强的手臂,因为她哭闹的实在惨烈,让人第一时间认为她是受害者。
事实上也是,而加害者瑟缩着手,整个人都非常僵硬地站在一边不敢出声。
刘华强憎恶地瞪了一眼像鹌鹑一样的男人,张口哭诉道:“副厂长,你不知道,我命苦啊!”
“我和我男人成亲二十来年,生了五个娃,都是男儿,给他添了多少面子,这说出去哪户人家不羡慕你老洪家儿孙满堂!”
“之前咱们一直在乡下种地,村里的书记是他家大伯,提前告诉我们外边厂子招人,让我们去碰运气,没想到还真让我们夫妻俩抢到了名额,我们高兴的呀,恨不得挂俩炮贺一贺。”
“进厂子后,厂子说我们是贫困户乡下人,手里没钱,就给分了一间小房子,我刘华强在这里真的很感谢厂子对我们的好,开工后工人分车间,我在包装车间,他在那什么烘焙车间。”
“因为上下班时间不一样,我们常常错开时间,一开始还好好的,后面他就躲着我,回家睡觉也不乐意和我好,后面和我好的时候,竟然咬我耳朵掰我大腿根!”
“这闷玩意,哪会这种招数,我起了疑心,我就到他车间打听,好家伙,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吓一跳啊!”
“这没良心的东西和这个狐狸精好上了,这全车间的人都瞧见他们在车间搬货的时候偷摸吃嘴子,我实在忍不了了,我不想活了啊!”
秀秀三人听着,视线止不住落到偷腥的猫和鱼身上,刘华强哭诉完后,就靠着墙捂着脸哭泣。
那站的远远的姑娘也呜呜呜的哭着,一开始她只是默默的掉眼泪,伤心的伤心止不住溢出来。
“我……我不知道大阳哥结婚了…我真的不知道。”
男人叫洪大阳,皮肤黝黑了些,但能看得出他五官生的端正,即便近四十岁,也不显老,甚至有一种被岁月和苦难打磨过的踏实稳重感,不知事的小姑娘或许还真会被他骗过去。
刘华强显然并不满意这个说法,她横眉竖眼的怒骂:“黄桃,你敢说你不知道我男人结婚了!你随便打听一下都知道,他和我住33号大院前院的西厢,你真是有脸做没脸认,年纪轻轻的一个姑娘那么不知检点。”
黄桃被刘华强强硬的态度吓的不敢在说话,一味的哭着。
“那你呢?没有什么想对这二位女同志说的吗?”秀秀打断她们的争执,将事情根本丢回给这个犯错的男人。
洪大阳叹了一口气,事到如今不认也不行:“我承认,我和黄桃是好上了,这是有原因的。”
“你们也看见了,刘华强她又黑又丑,我就想不明白,为什么黄桃和其他女同志那么漂亮,刘华强那么丑。”
几人都被他的迷惑发言震惊了,就连黄桃都不可置信地看着洪大阳。
文幼辉袖子一撸,摘下斯文和善的秘书面具,张口就是鸟语花香:“因为你克的!你个扫把星,跟你在一起要么没生活物质没保障,穿衣打扮吃吃喝喝都得省,吃都吃不好。”
“要么你一点情绪价值都不给,活的和红楼梦的林黛玉一样,不是哭就是失望,什么事都指不上,人家都说爱人如养花,你天天喷农药,你个扫把星,还有脸说人丑,真是给你脸了。”
秀秀见她要动手,赶紧推了赵忠辉一把,赵忠辉反应过来将人拦住。
黄桃抿着嘴,上前几步走到他们面前,郑重道:“二位厂长,还有刘华强同志,在我和洪大阳谈相好前,他明确的说过自己没有媳妇和对象,他从乡下来,家不在这,我不知情,见他对我好,我就答应和他处对象。”
“一周前,我知道他结婚后,立马提出了分手,并提交换车间的申请,洪大阳又哭又跪,还打自己,和我保证,和刘华强离婚娶我,还愿意给我二十块的彩礼,还买自行车。”
“我家成分不好,太爷爷是小地主,虽然田地和财产都捐了出来,但在村里仍然不受待见,我们家过的难,除了跟兵团到了北大荒的大哥,还有我这份工资,就靠着种地过活。”
“我上有两个姐姐,下有一个弟弟,家里人都盼着我能嫁个工人拉拔家里,我觉得洪大阳对我那么好,就算是二婚我也认了,我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
“现在他能辱骂自己的妻子,以后一样也会辱骂我,刘华强同志,你想怎么打怎么骂我黄桃都认了,副厂长,你们怎么处理我也认了。”
刘华强扭过头去,很明显,她不接受黄桃的道歉,一想到刚才洪大阳说自己又黑又丑,以及洪大阳与黄桃已经有了切肤之亲,她还是忍不住掉眼泪。
她变成这样是为什么啊?不就是操劳着家里,给他生了一窝又一窝的儿子,就像一头为了生育而活着的母猪,她突觉自己的思想错到离谱。
秀秀清了清嗓子:“现在过错方是洪大阳,刘华强同志,你可以提出任何条件,离婚还是协调,厂方和妇女协会,政治部都会支持你的决定。”
她无法单方面为刘华强做决定,她想着刘华强和洪大阳有五个孩子,未必能割舍的下,于是把选择的权利交给刘华强。
洪大阳慌了,刚才被文幼辉这个副厂长秘书骂了后就不敢吱声,再加上黄桃的指认和坦白,更是无话可说。
他现在害怕的是厂子会怎么处置自己。
要是开除了,就这样回乡下,他洪家还怎么见人啊!
他期待的看向刘华强:“媳妇儿,想想我们的儿子,还等着我们过年带新衣服回去看他们呢!”
刘华强死死地盯着对面的男人,她16岁就跟了这个男人,也曾甜蜜过,甜蜜的日子随着战争和第一个孩子出生,一切都变了。
她抽了抽鼻子,已然做好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