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查！”光武帝咬牙切齿地说道。
等里面被清理干净完毕，光武帝已经整理好情绪，抬步走了进去。
此刻，他又回到了那个手握生杀大权的帝王，而不是方才那个几近崩溃，又再次失去孩子的父亲。
里间，婉妃虽然被清理过，但依旧难掩憔悴地躺在床上，苍白的小脸上毫无血色，莹莹可怜的样子与他记忆中那一幕更像了。
“皇上，我们的孩子......”
婉妃一滴泪滑落颈间，光武帝见状，连忙大步上前，坐在床边，轻轻握住婉妃的手，那手冰凉而无力，仿佛随时都会从他的指缝中滑落。
“朕知道。”
“你放心，朕一定彻查。”
光武帝陪了婉妃片刻，恍恍惚惚间便起身离开了晚翠阁。
“皇上，不如请皇后娘娘回宫？”
德公公见光武帝一路上沉默，想着，或许皇后娘娘可以劝慰，可此时光武帝脑海中的皇后娘娘，只有先皇后。
“去看看太子！”
什么？哪怕是德公公这个一路看着他长大的人，都有些摸不清他性子了！
“皇上，太子还在禁足中。”
德公公只得硬着头皮回复道。
光武帝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
他忽然之间感觉好孤独，他在思念先皇后，今日婉妃小产，与先皇后曾经小产的那个孩子何其相像，他想去看看太子，看看这个先皇后唯一留下的血脉。
可是，只要一想到郑州死伤的百姓，他又明白他不仅仅只是一个父亲，他还有做一位君王的责任：
“文德，换上衣服，我们出宫。”
“皇上是想去找大将军吗？”德公公问道。
“不，我们去别院看看皇后。”
在别院煮火锅的三人完全不知道皇上正在来的路上，倒是小四吃了一半，见蓝二匆匆而来，才知道光武帝又做了什么！
“娘娘，这个菜可是您亲手摘的，就再吃一点点好不好？”
这两天，娇娇也发现了皇后娘娘的胃口变得很小，但要身体好，吃饭少不了，她不得不用各种办法，哄着皇后娘娘可以多吃一些。
见蓝二汇报完还没走，娇娇就知道肯定有事：
“是出了什么事？”
小四无奈地说道：“蓝二，将刚才汇报的事情同母后和郡主说一下。”
蓝二连忙上前几步，躬身行礼：
“回皇后娘娘，回郡主，皇上他……他现在正往这里赶来的路上。”
皇后闻言，手中筷子微微一颤，随即放下手中的筷子，神色平静地问道：“他为何突然过来？”
小四解释道：“婉妃小产了，就在刚才。”
皇后轻声叹了一口气，站起身缓缓说道：
“你们慢慢吃，我有些乏了，先去睡了。”
这已经是明晃晃地不待见皇帝，也不想见面的意思了。
等娘娘离开后，娇娇依旧眉头紧锁，小四倒依旧是平常模样，还安慰她：
“你不觉得娘娘现在的样子更可爱了吗？不开心或者开心，她都没有再隐忍，她选择了让自己舒服的方式，我们应该替她感到高兴。”
小四替娇娇挑了她最爱吃的毛肚放入锅中：
“等会儿父皇过来，我们只管吃我们的就好，你也别想太多。”
假装不知道才是最好的，两人都不是蠢的人，也都知道怎么样才对自己是最有利的。
不多时，门外果然传来了脚步声，光武帝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一身常服，神色疲惫，光武帝只带了德公公，暗处只有暗卫相随。
走进院子，见只有娇娇和四皇子两人，一愣之后倒是很快收敛了神色。
“皇伯伯\/父皇。”娇娇俩人连忙行礼。
光武帝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免礼，然后径直坐到桌前声音低沉而疲惫：“皇后呢？”
娇娇起身替皇上布置了新的碗筷，边准备边说道：
“娘娘身子依旧不大好，才吃了些，就早早回去歇息了。”
“皇后的身子还是没见好吗？太医可有说什么？”
光武帝诧异地问道，他知道皇后之前在宫里就身体不适，却没想到这么长时间了，依旧没好。
娇娇瘪了一下嘴：“皇伯伯一点也不关心娘娘。”
光武帝只得心虚地自己夹着菜吃，倒是不问了。
“这么晚了，父皇怎么会到别院来？”
小四明知故问道。
光武帝喝了一杯娇娇倒的酒，缓缓开口道：
“宫中烦闷，想到你们在这里，我便来看看。”
吃了几口烫好的羊肉，犹觉不够，放下筷子同娇娇说道：
“娇娇儿，快去做点好吃的来，你皇伯伯可还饿着呢！”
娇娇知道这是要支开自己，也很识趣地起身去厨房了，身后的青果等人也一起离开，院子里只剩下皇帝、德公公和四皇子。
“今日婉妃小产了。”
四皇子适时送上一个惊讶的眼神，又很快见好就收得内敛了下来，整个儿就是一影帝！
“老四，成年皇子中你最小，朕也想先问问你看，若是朕想让你们兄弟立即就藩，你当如何？！”
光武帝深邃的盯着小四看，不愿意错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
“父皇决定就好。”
四皇子完美地扮演着一位听之任之的皇子形象。
所有推动者都知道，这是光武帝能唯一的办法，也是四皇子等人想要的结果。
等娇娇看时间差不多再端菜上来时，父子俩已经沉默了很长时间。
也难怪他俩，毕竟一个从小心里有怨，一个从小眼里只有太子，他俩又都不是能主动找话题的人，这氛围冷地娇娇尴尬癌都要犯了。
考虑到现在天气逐渐凉下来，尤其夜里已经有了寒意，娇娇准备了一锅热腾腾的胡辣汤和一大份萝卜炖牛腩。
还顺手将刚才吃剩，已经不多了的羊肉火锅又添了新料。
青果等人麻利地收拾了一下餐桌，三人又开始第二轮。
“皇伯伯一路赶来，先喝点热的暖暖胃。”
娇娇将一碗胡辣汤端到光武帝面前。
光武帝一口下去竟有点想哭的冲动，今天这一天对于他而言，实在不是一段好的记忆，从今日午时到现在，整整六七个时辰，他这算是吃上了第一口饭。
“还是娇娇好啊！皇伯伯没有白疼你！”
皇上并没有说婉妃的事情，他对婉妃的感情很矛盾，他很确定地知道，自己并不爱她，甚至只是在她身上找影子，但他面对他那张脸，总是会更怜惜些。
也许是愧疚，也许，也是想看看到底什么人送她进来的，他就这样将人留在了身边。
光武帝一边喝一边感叹，而娇娇见他真的饿极了的样子，倒是有些埋怨上了：
“您不会自己没吃，让德公公也饿着陪您吧？！”